最难忘怀的那一年
□丘豸
两千零四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年。因为这一年,我在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先后送走了父母双亲。
过了春节,看见别人纷纷踏上征程,开始新一年的打拼。我却没有半点出去的想法,因为母亲病重,父亲患有脑血栓,虽然治愈,行动仍然不是很灵便。这样的情况,我怎忍心出去?只好留在家里,也好多照顾一下二老。
于是,便想在家附近找点零活,填补一下家用,也能两者兼顾一下。毕竟儿子在上大学,学的又是艺术专业,学费高昂,不赚钱怎么可以?但如果光想着挣钱,父母不能照料也不行啊!我当时的感觉真是太难了!
清明节之后,母亲的病突然重了起来,送到县医院经过抢救,依然没有脱离险境。傍晚时分,母亲的状态好了很多,就极力要出院回家,一分钟都不肯多呆。还趁我们不注意,自己拔掉了针头。母亲预感到她病情的严重,不想让我们再为她花钱了。
大夫过来见此情景,悄悄地跟哥哥说,要么就遂了老人家的愿吧!于是当晚就回了家。到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悔当时怎么就听了医生的话,答应了母亲的要求了呢?让我愧疚至今。
第二天上午,母亲又进入了昏迷状态,输液后也一直没有好转,微弱的呼吸只能显示生命的存在。
我坐在母亲身边,握着她干枯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一阵子在微微地抖动,稍后又平静下来。
开始,我以为母亲睡着了,可是我渐渐感觉不太对劲,伸手触摸母亲的鼻息时,才发现母亲已经安安静静地离我而去了!
含泪忍痛地送走了母亲没几天,父亲由于受到打击,病情也加重起来。那时正是春耕大忙季节,地里的活也不能耽搁,我们兄弟只好轮换着照料父亲。
种完地后的一天,中心校的楚校长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今年有没有出去。我猜想,他一定有事找我。
果不其然,学校要建个百米校园文化长廊,校长就想到了我,这当然让我很高兴。虽然不是长久的工作,能干个一个月俩月的,也会有些收入啊!
自打离开学校后,校长也时常通过学校的老师了解我的情况,这次找我,就是听说我在家里没有出去,才给我打的电话。其实也是想找机会帮我一把。
我能理解校长的心意,前些年在学校时,也曾给学校出了不少力,校长终究没能帮我转成公办老师,对我也是有点愧疚。
我高兴地答应下来,可父亲谁来照顾?后来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只好继续轮流来照料了。
我轮流过后,就去小学和校长核计长廊的事。一切协商好之后,校长还亲自和我去了一次省城,购买了所需笔具和颜料。
虽然两年前在山庄做过小半年画工,积累了一些经验,但这次毕竟是学校,对于绘画的内容有更高的要求。
分管学校宣传的少先队辅导员给我列出了几个主题,细节和具体画什么则由我来定。我用了两天时间,到学校的小图书馆查找了一些资料,做了一个整体的规划,就开始动笔了。
因为是墙画,又是儿童体裁,其实还是比较简单的,每天画个三四幅,也没人监管,还是挺自由随便。
中午在学校吃顿免费的午餐,早晨骑摩托车过来,晚上回去,住在父亲那里,替换一下兄弟,有时还要在家里忙两天农活。
但不管是下地还是画画,心里也总是不能安静,白天挂念着病中的父亲,夜里思念着离去的母亲,上火牙痛,觉也睡不好。
学校那边,校长虽然没有催我,我也知道不能太耽搁,尽量早一些给完工,学校也就完成了一项工作。
但是,我的状态真是没法做到太好,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轮到我照看父亲的日子,陪在父亲的身边,有时出去晒晒太阳,遛遛弯。看着他那灰白的头发,衰老的容颜,就常常回忆起父亲前些年的样子,想起我当年有病时,父亲焦急的神情。
如今父亲需要子女关照了,我们却不能像他当年照料我一样照料他,还得轮班,怎么感觉都像在完成一项任务似的,这就是父母和儿女之间的差别吗?
那天下午四点钟,我正在学校画画,家里的电话突然打到学校,说父亲病重了,让我马上回去!
等我骑着摩托车赶回家里时,父亲已经去了,仅仅在母亲离去的第三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