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古镇（二）

暮色暖冥冥，窗外疏雨淋漓地落下。锦抱来薄软的被褥，古盆里端来温热的水。

　　“洗脚。今晚，你同我睡吧。”锦已沐浴，身上散着薰衣淡淡的香。

　　七星洗的缓，不一会就赖在了床上。

　　锦打开手机里长生殿里的戏曲，腔调咿咿呀呀，隔着时代散着古味的心情，像陈年，宁宁静静的闲适。

　　七星的睡意就在这样的戏曲声音渐浓，眼皮睁睁合合，后来，便睡了过去。

　　锦静静地听曲，在这个时代里，她过的日子时常有种隔世的恍惚感。而她，自小也是一番风顺，没有书里的劫难，她也不觉得年月无涯，当下就很好，真的很好。

　　不知不觉，锦的睡意已深，伴着曲宁静地呼吸，与声音一同睡去。

　　翌日，室里已亮起来，锦自然而然的醒来，坐到她精致昙花的妆台上，用毛笔淡淡地在眉间描了一描，白指又抹了点点胭脂，妆罢，镜里的姿容尚还清贵、高雅。清风卷来，一股暗香围绕，她忽然有一点点自豪的感觉，她自制的“化妆品”是比“化学元素”好得多，叫什么纯天然无污染自带点风骨。

　　窗外，白花飞舞，正是栀子凋谢的季节。而每逢这个时候，她便从学校忙碌的中抽身回家，拣那些凋落的花瓣用来做胭脂。

　　七星素颜醒来，洗净了脸，漱净了口，才忘了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这里坐着，我给你化妆。”锦看破了七星的心思。

　　锦取来玫瑰香味的胭脂，在她昳丽洁净的脸上涂抹淡淡的一层，描了青黛眉，涂了胭脂唇，七星很满意。

　　街铺似比之前更热闹了一些，空气密密地裹着游人的气息。店主们迎着天白一色的天，笑容淡淡的，却总人年老人感叹，到底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教书先生会暗自感慨“如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看着一群年轻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走过来，目光也不免带着垂怜的爱意。

　　“宁安古镇！”七星破开窗牑，自在汲取洁净的空气。

　　锦换了一件衣服，海棠花耀眼的明红，宽长的袖口绣着唯美的小花瓣，外披的红杉里面，棠色衣裙把人裹得端庄、贵雅。

　　七星眼前亮亮的，移不开眼：“人衣绝配！”

　　“我妈做的。她回来后，我会让她给你做一件。”锦笑道。

　　“阿姨心灵手巧！”七星忍不住赞叹。

　　“你喜欢什么颜色，款式？我绘在纸上。”

　　“嗯……现代时尚一点，蓝色，最好小巧一点......”七星的回答不带着半点生分。

　　“好，还得等妈回来。”七星闻言，惊鸿一笑，挽起锦华美的长袖，二人下楼去了。

　　穿行庭院，碧青的池塘里隐着红白的鲤鱼，草木郁郁地围住这一院清幽。竹石淡然地伫立，花也凋尽了，只有栀子熟悉的香。

　　“花落尽的时候，我觉得美。”锦向七星言道，携她走出去。里屋吃饭的人似看见了什么，有红色的衣物明媚一耀，再想看见时，只是怡人的空气。

　　锦与七星都好好地把古镇望了遍，———她们在北大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年假期方回来。锦带着甜美温和的笑望向古镇，她始终有一种熟悉而安宁的感觉，像是前生注定生于此。

　　她们在珠宝耀眼的店铺里流连，从珍珠、玉石看向稀罕的物件，缀着七彩丝线编成的手链，眼睛形状的比目环佩......

　　七星是忘不了吃的。她们又路过甜品店铺，七星要了杯鲜冷的牛奶，仰起头来一口一口地饮。

　　“纸巾，给。”锦备着纸巾。

　　有许多双眼睛向七星、锦看去，二人无意抬眸，才发现今日的游客大多是年轻人，与她们相仿的年龄。

　　锦仍落落大方地牵着七星的手在人流里涌动，而那些波澜过的目光也离得轻轻的。

　　穿过了珠宝饰品街，二人走进一个巷子，十余里就闻到酒菜饭香。一眼望过去，仍旧是朱红、古朴的瓦，陈旧的巷子有点过年的意味，只是没有贴上对联，没挂灯笼。

　　昨日锦吃得少，闻着闻着也饿了。

　　“你要吃什么？”锦问道。

　　“我觉得家常不错，应该和你的口味吧？”七星知道决择太难，拉她进了一家“额娘”方坐下。

　　趁饭菜还在锅里沸腾、翻涌，七星说是去买把折扇，天气不够凉快。锦不这么认为，身边的七星不在，心静静的，能驱散那仅存的一点点炎热。她也无聊，侧头去看窗台上的一株兰草，眼角铺下一排排密长的睫毛，神情闲如远山的淡然，看在“看风景”的人眼里有如倾城般绝艳。

　　那“看风景”的人侧对着她的背面，正好是不远不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