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上（1）

长出一口气，一下子把他惊醒了。空气又闷又热，好像在一万米深的海底，将他的肺压成扁片失去了功能。
窗外天光大亮，在早晨六点温度就已经飙升到让人担忧的程度，不知道正午的时候又要经历怎样的烘烤。
他睁开眼睛，但是一时半会对不上焦，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模糊。后背湿漉漉的，将床单紧紧贴在身上。他觉得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穿着盔甲。
现在他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正在努力抓住梦最后的小尾巴。前一刻梦境的一切历历在目，但是睁开眼后刚才的一切就如同退潮一般瞬间消失。重新回归理性的大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刚才的梦境。
据说做梦是人类最后的尊严，是将人类与动物或者人工智能区分的唯一标志。
当年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自己只有人类才会使用工具，动物都不能创造使用工具。这是人之所以是人的唯一标志。
后来随着生物大发现，生物学家证明从海洋中的鱼类到丛林中的猩猩，许多动物已经使用工具许久。曾经的标准一夜间被打破了。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因为一个标准总是要被另外一个标准取代的，这是进步的表现。就如同争论人到底同动物有什么不同，很快就有科学家出来告诉大家，人会做梦。
“很好，我也会做梦，所以我是个人类。”他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了一跳。“难道我不是一个人吗！”活了三十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生物学上地位。
“好奇怪的想法！”
他努力爬起来，肌肉还没有从睡梦中塑形，无法提供足够能量让四肢准确完成动作。爬到窗台上，院子里许多人已经出门，就像每一个夏天的早晨，上学的，遛弯的，买早餐的，上班的，遛狗的。除了从窗户里涌进来闷热的风。
胡乱洗漱完，他感觉好些了。但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茶几上放着昨天没有看完的书《辨别人工智能机器人的五十种方法》。最近这书特别火。因为人工智能做的跟人越来越像了，以至于不是专业人员都无法分辨出来。
它们高效率，准确，不用吃饭，不用发工资。每天只需要充电就可以生活。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比人类要强无数倍。
最近有一个传言，说社会上已经有相当数量人型智能机器人。它们相当高级，跟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它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这样的无稽之谈在人们中间还引起了小小恐慌。于是这本书恰当地出现了。他觉得传言不过是出版商的营销手段，却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也买了一本来看。
内容太过惊人，给他的大脑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所以昨天晚上的梦显得格外鲜明生动，但就是想不起来具体内容。虽然大脑记不住，但是他的身体还记得。心脏还在为刚才梦境中惊险情节悸动不已。
他瞥了一眼自己养的宠物乌龟。那个家伙正在鱼缸里欢脱地折腾着。他突然在想“乌龟会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