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阑珊尽处是惊鸿

2018-08-01  本文已影响4人  c9045b1fba50

        文/洛梨

        古风.3000+已完结.原创短篇.望喜

        跳跃式剧情预警

        壹·梦醒

  梦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涣涣心中一惊,顾不得披上外衫,便慌忙跳下床推门而出,瞧见院中树下翩然独立的少年,方才安了神。

        “小哥哥,我还以为你真的要丢下涣涣一个人走掉呢。”

  涣涣蹦跳着跑向少年,濛濛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心中却是藏不住的欢喜。

  委屈她的小哥哥昨夜骗她说将要远行。

  欢喜她的小哥哥并没有真正丢下她。

  此时已近晌午,虽是孟冬时节却仍有阳光倾泻而下,映得少年如画的眉眼愈发温柔。

        望着眼前正值及笄之年的女孩,王源微叹了口气,眸中闪过几分黯然,嘴角却弯出一个明媚的笑:“哥哥最喜欢涣涣了,怎么会丢下涣涣呢?”

        言罢,瞧着女孩单薄的衣衫,复又责怪道:“怎的穿得这样少就跑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许是少年眸中的关切太过明显,不经意间撩拨了谁的心弦,涣涣站在原地咯咯地笑,再开口时却已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我这不是怕你走了嘛!”

        王源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女孩灵动的眉眼,终是不忍继续责备,微微倾身牵了涣涣的手步入屋内,边走边道:“放心啦,哥哥不会一声不吭地走掉的。快些梳洗梳洗吧,晚上带你去赏花灯。”

        “好耶好耶!”涣涣闻言心中欢欣,秋水明眸里喜色更甚。

        王源将涣涣按坐在梳妆台前,又取来锦裘为涣涣披上,看着镜中女孩兴奋的小脸,不觉也弯了唇角,轻声打趣道:“只是带你赏个花灯,何至如此高兴?”

        涣涣秀眉轻蹙,辩解道:“涣涣才不是因为可以赏灯而高兴呢!”

        王源将涣涣束发的木簪取下,女孩三千如墨青丝便散落肩头,王源又拿起妆台上的檀木梳子,认真且温柔地为涣涣绾发。闻言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是为何高兴?”

        涣涣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却故作纯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道:“今日是元宵,街上定然热闹万分,哥哥忙着赏灯,自是无暇顾及涣涣,涣涣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欣赏哥哥啦!”

        贰·梦里惊鸿

     上元节的晚上是不设宵禁,恰逢此时月光温柔,星子摇曳,古巷长街皆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涣涣左手举着糖葫芦,右手拎着桂花糕,优哉游哉地漫步在长安城内,街边是各式各样心思精巧的走马灯,几句诗词,几笔花鸟点缀其上,灯轴轻旋,剪纸上人物便飞沙走影,如戏如梦。

  涣涣欢喜快活地望着这一切,寒衣未褪,灯影半遮眉眼,玉色斗篷下隐约映着女孩如玉的笑颜。

  身后的少年似乎也被女孩雀跃的情绪感染,嘴角轻扬,笑得眉眼弯弯,潋滟杏眸里似有星河璀璨。

        王源不疾不徐地跟着涣涣的步伐,前方的女孩却忽地驻足,回眸望向自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小哥哥,明晚我们还来赏灯好不好,涣涣想和哥哥一起放河灯。”

        王源闻言微愣,眸底的笑意敛去,尽力用轻松的语气答道:“明日,哥哥就要离开京城了啊。让阿婆陪你去好吗?”

  涣涣提着吃食的手微颤,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无言。

  王源亦是沉默。他自是不忍扫了女孩的兴,可相比之下,他更不愿许她一场空欢喜。

良久,涣涣终于开口,似在质问王源,又似在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不会丢下涣涣的么?”

  身边游人如织热闹不减,可涣涣却莫名感到孤独万分。

        又是半晌无言。涣涣抬眸对上王源的视线,泪水决堤,再开口唤他名字时已带了哭腔:“阿圆不会丢下涣涣的对不对?”

  她终于不再唤他小哥哥。

  她唤他阿圆,她一件倾心的阿圆,她思慕已久的阿圆,她想要牵手共度余生的阿圆,涣涣的阿圆。

  少年清瘦的身影隐于阑珊尽处,冬寒未消,枝头的淡淡残雪落了满肩,浮云不知何时遮住了月光,少年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哥哥当然不会丢下涣涣,经此一别不过数月不能相见,可哥哥和涣涣,是余生几十年都要一起走过的啊。”

  清澈的薄荷音一如往常,少年似在回答女孩的问题,又似许下了什么庄重的承诺。

        “余生几十年都要一起走过。”

  月光如银,烛光如火,少年如玉,佳期如梦,意中人庄重的话语响彻耳畔,涣涣只觉得心中似有千万朵玫瑰刹那怒放,连空气里都满溢着甜蜜气息。

  涣涣润了泪水的眼睛对上少年的眸,后者乌黑澄澈的瞳仁里恰好倒映出她的影。一眼惊鸿,自此山长水阔再难相忘。

  世界立时寂静,她只听见她的阿圆对她说:

        “余生几十年都要一起走过。”

        叁·梦中梦

  五更梦醒,残余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烛火勾勒出浅青色的黎明。涣涣痴痴地披上冬衣,推开房门探头向院中望去,树下并没有梦里翩然独立的少年在等候,精心打理的花圃中只有海棠未眠,帮忙辽阔的天地间只有她孑然独立。

  梦里的光阴分外清晰,薄凉的晨光唤醒了回忆。

  她倾心他于小暑时节,闻说王学士家的二公子会到阿婆打理多年的花园游玩,她寻踪而来,远远的便瞧见少年半隐于花丛间的清绝身影。促狭心起,她快跑几步到他身侧,低头去嗅那朵娇艳的玫瑰,馥郁花香中也嗅见少年垂眸浅笑的万千温柔。

        那时候少年心性,旁的人皆唤他“王公子”,唯独她一遍遍唤他“源公子”,仿佛特别的称呼就能让他记住特别的她。

  他的确记住了她,却不是因为称呼。

  他说她身上有一种别的姑娘所没有的清醒与偏执,有时候过分理性,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拼尽全力去争取,不达目的不罢休;有时候又过分感性,认准的事情不论对错都定然不会轻易放弃,方寸大乱,理智全无,不撞南墙不回头。

        彼时她歪头瘪嘴,似是不满他的说辞:“小女子方寸大乱,理智全无,还不是认准了公子你?”言罢瞧着少年白皙的脸颊微红,不觉浅笑,轻声打趣道:“可是小女子现在不想撞南墙了,——想撞公子的胸膛。”

  他们的关系日益亲密。

  他曾采来青梅煮酒待她饯花归来,亦曾静卧竹林之中和她琴瑟和鸣;

  他曾于芒种时节与她屋中赌书泼茶,亦曾在月朗时分携她院里交杯共饮;

  他为她描眉,为她绾发,为她淡抹胭脂,为她轻插发簪;妆台之上,他拭去层层尘埃,许她一场十里红妆盛世繁华。

  他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说,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亦爱他胜命。

  花前信步,流莺展啭,春燕呢喃,脑海里徘徊的,却是他的清影;

  月下饮茶,杯盏之中荡漾的茶水,倒映出明月与浮云,却还有他的笑靥;

  街边赏灯,长夜如昼,歌舞不休,阑珊尽处的惊鸿一瞥,却恰好瞥见他眸底的万千温柔。

  因着他的温柔,她将开口的话语也咽会喉头。

  梦里的她多勇敢,当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可以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将心中不舍尽数倾诉,换来他一个共度余生的承诺。

  可她偏生如他所言,过分理性过分清醒,她知她的阿圆志存高远,闻说意中人将远行,便放手让少年闯向那大千世界。她不愿成为他的羁绊。

  鸿雁寄相思,而她独守着旧时光里的盛大花事,山长水阔待卿归来。

        肆·梦成

        “后来呢?那个姐姐有没有等到意中人呢?”身边的小孩眼神澄澈,乌黑的眸子里尽是好奇。涣涣提着灯盏的手微顿,摸了摸小孩的头,浅笑着继续讲道:“后来恰逢战乱,哥哥姐姐战火纷飞间失了联系,后来……”

  后来她再也没有了阿圆的消息。

        “后来怎样了?”小孩舔了舔手中的冰糖葫芦,巴巴地等着故事的后续。

        上元的夜晚仍是热闹非凡,涣涣敛去眸底的悲哀,决定给这个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局:“姐姐就这样守在他们初遇的花园里,等着哥哥的消息,可她突然发现他们曾经共处的痕迹都消失了,京城里并没有王学士这一户人家,阿婆也并不承认她曾说过二公子会到花园赏花,妆台之上仍是尘埃重重,木梳也安放如初,姐姐这才明白,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啊…”

        “你骗人,哪会有这般真实的梦!”小孩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明显不相信。

        “你听我讲完嘛,”涣涣拍拍小孩的肩,继续道:“姐姐当然也不愿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啊,可所有哥哥来过的痕迹都莫名地消失了,于是每年上元,姐姐都会提着灯盏到那日两人分别的地方等着哥哥,等着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哥哥。”

        小孩仍是半信半疑,涣涣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今天如果在街上碰到一个孤身一人提着灯盏四下寻找的姐姐,可千万别唤醒她的梦,说不定她就在等哥哥回来呢。”

        “那如果碰到一个孤身一人提着灯盏的哥哥呢?”小孩问道,又拽拽涣涣的衣角,指着街角灯火阑珊处惊道:“涣涣姐姐快看,那位公子生得可真好看!”

  涣涣抬眼望去,恰撞上一双潋滟杏眸,内有万千温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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