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村的对白】II千千阙歌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刚刚放下老同学的电话，突然觉得酒店房间里的空气好闷，赵俊想打开窗户透透气。
拉开窗帘后才发现外面下着挺大的雨，雨点不停地在敲打着窗户，只是隔着隔音玻璃，听不到声响。那不断触碰玻璃的雨点，不时汇聚成一条条细细的水流。
他还是推开了那扇能够推开的小窗，虽然只有一小段缝隙，但外面的雨声和风声立刻就扑进了房间，雨点扑哒扑哒地敲打着窗户，风呼呼地响着，房间里透进了一丝冷气，远处江上的汽笛声也传了过来，赵俊突然觉得原来玻璃窗隔开的竟然是一个世界。
低头望着地面上那玩具般大小的车流，又望了望远处江上那朦胧的江景，赵俊拿起了手机，搜索了陈慧娴的《千千阙歌》，熟悉的音乐开始弥漫在整个房间：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
赵俊立在窗边，思绪仿佛远处江面上笼罩的薄雾，越来越浓，散不开。
每次来到这个城市，都要问问她现在哪里。
她，现在真的就在江的那边的学校里。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看过她毕业后的照片，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棱角分明青涩的样子，她呢？
那如花的浅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世界，如今还依旧吗？
分开时他也只要求她：“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过没有？
远处的江面很朦胧，眼前的一切也朦胧了。
刘娟想过但没有想到学校的变化这么大，今天虽然下着雨，还是阻挡不了她走一圈的心，撑着伞就出了酒店。
被风吹落的梧桐叶铺满了柏油路，踩上去咔吱咔吱的声响非常的悦耳。十几年了，学校黄昏的广播依旧还在，动人的音乐在晚风中飘散着，让刘娟有点激动。身边匆匆走过的共撑一把伞的学生情侣们，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感觉太熟悉了。
因为下雨，体育场上很空，走过体育场的时候，广播里竟然播放起陈慧娴的《千千阙歌》，刘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右边的游泳池，忍不住笑了。
第一次遇到赵俊就在这池子里。
她快游到池子中间时，突然旁边一男生扑腾起来，慌乱地喊着“我不会游泳、我不会游泳！”
刘娟游到他身边托了他一下，赵俊竟然惊慌失措地抱住了她，刘娟侧着身子游了几步就到了浅水区，想把他放下来，可赵俊还紧紧地抱住她的脖子，直到他同学站到他们周围，赵俊才意识脚已经着地，尴尬地松开手。
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的事。
撑着伞的手好冷啊，让人无法沉醉过去太久。
已经好久没有人给她暖手了，当初是自己坚决要放开那双温暖的大手，现在好想再被握一次。脚下踩着落叶的声音，眼前路灯下的树影以及空中飘荡的陈慧娴歌声，都在告诉刘娟：时空交错了！可手上的温度清醒地提醒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走在这冷冷的秋雨中，没有人为她撑伞，也没有人拉她的手放在温暖的大衣口袋里头，那张温暖的脸蛋不会再是属于自己的暖手器了，。
天色暗了，雨中的薄雾升起了，刘娟的眼睛模糊了。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就特别喜欢，在刘娟生日的那晚，赵俊提着两个红色的塑料桶到操场边上，在桶里点上了蜡烛，朦胧的烛光中依偎在一起、吃着蛋糕，听着陈慧娴的卡带，深深地陶醉在：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伴我唱”
……
有时候恨这首歌，觉得是因为这首歌惹得祸，为什么当初会跟她一起分享和拥有这一首离别味这么浓的歌了！
窗外的雨声，房间里的音乐声，赵俊突然觉得不抽烟并不是一个好习惯，这个时候抽上一根，会是一种很好的解药！
他曾经多少次为那个人在雨天凝望窗外，可原来的习惯在今天突然变成了那么地不习惯。
今天觉得《千千阙歌》好短啊，广播中的歌曲结束了，也走到了与黄敏约好的餐厅。与外面不一样，餐厅里非常的暖和，刘娟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安静地坐了下来。她双手握着冒着热气的水杯，盯着那不断扑打着玻璃窗的无声雨点，好一会才从包里掏出了这次特地带在身边的卡片。
现在已经没有人用这样的小贺年卡了，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赵俊送的礼物。他不让打开，要她在美国安定下来后再打开，里面是他对她今生唯一的请求。
她没有遵守约定，在飞机上就打开了，卡片里只抄了句歌词：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
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看完之后她在飞机上嚎啕大哭，导致周围一阵小骚动，空姐过来安慰了许久。
可是很快了，她就忘了，毕竟在那里自己得往前走。除了刚到美国感到孤单无助时，直到回国前夕，自己其实没有多少次想起过他！
他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有过很美好的回忆，但，毕竟不在身边，不在当下！
刘娟盯着那张卡片，有点凝重：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雨点敲窗的时候会想起自己！
可又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微笑：他如果这时也在武汉，在这下着雨的黄昏，在一个雨点扑打的窗边，他一定会想起自己！
虽然知道她远在美国，赵俊一直遵守自己的约定，此后的每一次雨天独处时，总是会莫名想起刘娟。
她的信息很少，辗转好久才听到自己曾经那么渴望保护的女孩，在没有自己的保护下，在国外挺好的！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其实自己的保护对她来说并不没有那么重要。
“想起”对自己、对她说不定还是一种负担。
原来时间就是让人这样长大，原来岁月就是这样冲刷掉人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并低头，然后没有了然后。
今天，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回来了，就在江的对面！在这雨天，现在是不是在江对面的某个窗户边想起自己！
听说她一直都没有结婚，会不会是因为……
电话播出了另一个音乐，赵俊的思绪被拉回到手机上。
“宝贝！你在干吗？”
“我在想你啊！”
“真乖，我也想你啊！”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们都好几天没有抱抱了！”
“我先跟你爸说一下。”老婆拿过电话，“还顺利吗？事情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今晚吃顿饭就圆满了。”赵俊突然停了一下，“明天中午就回了！”
“你不回你们学校去？你不是每次到武汉都要回学校找同学聚一聚？”
“他们最近忙着呢，下次来了再去找他们。好几天没见你们了，想你们了！”
“什么时候开始油嘴滑舌了？”老婆打趣了一下，“你妈要买的药买到，等你回来一起拿过去给她。”
“好的……”话还没说完，女儿又凑过来聊了。
“赵俊今天也在武汉。”黄敏看着刘娟，轻轻地说。
“哦！”刘娟望着玻璃窗上扑打的雨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你刚到美国那会，他一直都在打听你的消息，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同学的群你也没加，也没留电话，除了偶尔从美国的同学那里知道你一点点消息外，整一个玩消失！太过分！”
“这不是忙吗，在那里站稳脚跟很不容易的！”
“那别人怎么有空联系，个个还挺活跃！就你！借口！”
……
刘娟这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发现雨还在下，她抱着双膝缩坐在椅子上，一会对着窗外无声的雨滴，一会对着桌上得手机，发呆了一早上。
她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抓起桌上的手机，搜索了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跟熟悉的音乐唱了起来：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伴我唱
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
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
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
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伴我唱
怎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今宵的我可共你唱
一曲歌罢，拨出了昨天黄敏告诉她的电话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