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时光静悄悄的流淌着,不带一点痕迹,可暮然回首,一切已沧海桑田,恍如隔世。儿时的故乡,如今只温存于记忆中,隐约只有断续的片段来慰籍自己的心灵。
感恩于当今信息传递的迅捷,我才能通过网络关注家乡一点一滴的变化。家乡搞新农村建设,开发了一乡村旅游项目的消息在网上铺天盖地的传了过来。我欣喜的查看着消息,一字一句,一图一画,内心甚是惊讶。那个儿时贫穷的小山村,能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当时我们不敢想象的画面。
思念在心中翻滚着,曾多少次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养我的地方。饮一捧山里的清泉,甘甜清洌;奔跑于黄土地的山坡上,畅汗淋漓;走在长满绿色的田间小路上,心旷神怡。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带上年幼的儿子,以及对故乡所有的记忆及期盼,我回到了这片热土上。
村口的海报散发出新时代的气息,乡村旅游的宣传映射着浓郁的商业氛围。此刻,我归来时那种激动似乎变得暗淡了许多。记忆中,我的家乡带有种让人沉心静气的质朴感。可如今,我寻觅了很久,未曾觅的一丝老旧的情怀。
村子里人来人往,车尘滚滚,好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小时候的那片树林就是如今的旅游圣地,小型的过山车在树林里穿梭,月牙弯的秋千在树枝头上荡漾,细长的滑滑梯倚靠着树干倾斜而下。
这里显然是小孩的乐园,也是我小时候的快乐圣地。只不过快乐的来源却有着千差万别。
小时候的我们,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这片小树林里度过的。那时我们常到小树林里拾柴火,那些枯萎的树枝随着风掉下后便成了我们的快乐。我们从树林头部走到尾部,不一会怀里抱满了从地上拾起来的柴火,那种满载而归的喜悦感显现于稚嫩的脸上,天真无邪。当地上的柴火被捡光时,聪明的我们会在一根长长的竹竿端头绑上一个钩子,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涨红着脸举起竹竿去钩树上未掉下来的干树枝,当听到“啪”树枝断裂的声音时,会立马扔掉竹竿,跑的远远的,以防树枝砸到自己,而心里确是兴奋的,因为又有了收获。
最喜欢夏日树林里的凉爽清风,每当大汗淋漓的时候,微风吹来,那种透心的凉爽能让人瞬间精神起来。每次当拾柴火任务完成之后,剩下就是玩耍的时间。三五个小伙子会玩躲猫猫,若大一个树林,藏在树干后面还真不好找。女孩子们则会玩跳绳游戏,将长长的橡皮筋绑在两边树干上,或许天生好动,她们可以跳过超过她们自身的高度。我们还会玩踢房子游戏,用一跟树枝在空阔的地上画出一个被分隔的房子,然后用一块小石子从第一隔跳到最后一隔。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都是慢慢传下来的简朴游戏,不用特别的道具,一块石头,一根树枝或许就能玩上一整天。快乐很简单,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儿子在树林里玩着滑滑梯,在寻找着他那份快乐,或许我们小时候的快乐他是永远无法体会到了。
村子里人来人往的,我努力唤起自己的记忆,双眼在过往人群中不断搜寻小时候那些熟悉人儿的身影。风起了,吹散了视线,依旧未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身子不时寒颤,鼻头一阵凉意袭来,万般酸楚。此刻,站在故乡这片热土上,陌生吞噬着我的心灵,有一种天涯为客的寂寥感。同是红尘悲伤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村上的祠堂经翻修已焕然一新,在秋日的阳光下散发出庄严与敬畏。我家的老房子就在离祠堂不远处,如今房子破败不堪,院子里杂草丛生。紧挨着的是小时候邻居家的房子,比我家的更糟糕,一半的房顶已坍塌,已完全没有了生机可言。
我坐在两个房子中间的一个布满青苔的石阶上,那可是我小时候的专用座位,常常坐在那里听邻居的爷爷讲故事。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石阶似乎是我们的纽带,我们在那里度过了数不清的傍晚时光。让我尤为深刻的是他讲的鬼故事过于逼真,我的内心即好奇又害怕,每次都会双用手捂着耳朵听他把故事讲完。他看到我吓成瑟瑟发抖样子,就会嘴角上扬,哈哈大笑。听完故事后,我时常不敢一个人回家,虽说只是两分钟的路程,细心的他便会把我送到家门口,打却了我心中好多害怕。
那年,当老爷子离开的消息传来时,我站在这块石阶上许久为动,仿佛时间像静止了一样,脑海里与他相处的画面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的闪过。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出,随风飘散在了空中,滴落到了石阶上。那一刻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石阶台上坐了,因为这里的时光属于过去,未来只会是冷冰冰的,如同清晨的石阶台,透心凉。
那天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不能眠。或许我在等待着什么,就像老爷子讲的鬼故事一样,人是有灵魂的,当死去之后会在满世界收回他们曾经留下的脚印。我在等待他的到来,与他来一次正式的告别。那晚我从未害怕过。
儿子走到我身边,用小手擦了下我眼角的泪水,我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天空中的阳光格外刺眼,我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
多少岁月将往事成风,待我们回首,那人那物已随风消散。
牵着儿子小手行走在村子里,路还是小时候那条路,只不过由泥泞的小路变成了如今宽敞的水泥马路。路上的行人全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了往日那些让人心暖的寒暄。那些昔日里一起放牛的老人,都已静悄悄的离开了,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会有小时候那种安详的时光。和我年龄相仿的玩伴,或许都和我一样去追逐外面精彩的世界了吧,没有了联系,下次碰面不知是否还能一眼认起。
在村里那口古井旁边,一个穿着带碎花褶皱长袖的老妪正蹲着洗衣服,动作缓慢且很吃力,时不时用拳头捶捶腰。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是我来到村子里第一个感到熟悉的人。小时候她与我家交情很好,大约小我母亲两岁,我叫她婶婶。
“婶婶”,我朝着古井方向喊了几声,内心带着激动与期待,如见了亲人一般。只见她微微抬起头,像是隐约听见了什么似的,朝我这边看了看。她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深陷,半躬着腰。我朝她挥挥手,可是她依旧面无表情,朝我瞄了一眼便又蹲下来搓衣服了。
我没有再打扰她,愿岁月在她身上依旧安稳。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我走过了古井,远离了婶婶,像是一种告别,或许时光已将我以前的所有从这片土地上抹去,未留有一丝痕迹。这里释放了我青春,却无法安放我的未来。
岁月看似温柔,但却无情。童年的时光在岁月的长河里逐渐模糊,与我们过往交织人群被岁月抹去了记忆,我的故乡也狠狠的将我抛弃了在岁月之外。
这片生我养我的热土,让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我想躺在你的怀抱里,像个婴儿般,安然的睡去。
可是当一切已成过往,离开了,背影也会变得模糊,再也回不到从前。任凭岁月的洗涤,终究成为异客。
时代猫ww,理工机械男,虽说无名,但有颗热爱的心,愿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情感,发现生活的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