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绕眉岁月稠
她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
水盆里浸着油菜,菜叶青葱鲜亮,旁边是浑圆的虾,时而突然蹦咋一跳,泛着寒光的刀下是一块猪肉。这是她早上六点爬起来去菜市场买的,她骑着摩托,瑟瑟发抖,风呼啦呼啦地迎面灌来,衣角纷飞,风似刀子般刮在脸上,只是为了买到早晨新鲜的菜色。她利索地停好车,开始了一天的讨价还价。
一拉上门,厨房,便是她的世界,油盐酱醋,是她的专属物。锅里茶油炸裂,香气四溢,蒸汽、油烟气缓缓升腾,附在她的发丝上。门外,丈夫在看着电视,房间里,孩子正看着电脑。
一缕阳光调皮地跃入客厅中,洒落在光滑的瓷板上,这个家,她不知在她的呵护下,依旧明亮几净。突然,一丝头发滑落,余光瞥见闪着浅浅的白光,她猛然心头一动,放下了抹布。日子如流水一般,操劳半生,已是青丝绕眉岁月稠。
从前,她年轻时,也曾一袭秀发及腰,乌黑发亮。眸光流转,巧笑嫣然,顾盼生姿。少女的内心多情而复杂,她想,到大千世界走走,她想,与一人举案齐眉,她曾经对未来有许多期许。
后来,她把这些期许收起,埋藏心底从未提及。敛起了少女的幻想,打碎了昔日的旧梦,岁月流逝,带走了白嫩的皮肤,留下了眼角的斑纹。她绑上围裙,一拉上门,厨房是她的天地,拿起拖把,房子,明亮几净。
开始那几年,丈夫身居高位,官场得志。逢年过节,总有人把礼往家送,红包,掂量着不轻。丈夫整日整日应酬,和他那群官场朋友,终日不理家事。每晚,她哄好孩子,便坐在沙发上提心吊胆地等那醉酒的丈夫,无论多晚。有时,她接到丈夫同事的电话说丈夫喝得不省人事,她披上外套去接人,柔弱的她扶着丈夫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回到家中,一身酒气地丈夫发着酒疯说着胡话,她一边咒骂丈夫一边耐心伺候,泡醒酒茶,脱下鞋袜,盖好被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丈夫背后的靠山倒了,丈夫也随之失势。往日所谓的“朋友”也不再来往,家里,也少有人拜访,那专门放置礼物的小房间沾满了许多灰尘。丈夫一度失落,喝酒麻痹,可她依旧如常,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呀。一拉上门,厨房还是她的天地,拿起拖把,这个家,依旧明亮几净。可谁知不省油的丈夫竟把那辛辛苦苦存了许多年的十几万存款背着她拿去投资,结果分文无还。她越想越气,扔下铲子和一锅半熟的青菜,坐在床上,十多年的心酸苦楚郁结在心头,她,哭了,泪水打在围裙上。第二日,她依旧如常,一拉上门,厨房便是她的天地,拿起拖把,房子,依旧明亮几净。
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啊,她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一有时间便做家务,偶尔和邻居聊聊天气,菜价,拉拉家常,她去年去考到了驾照,今年报了个瑜伽班。
岁月深深浅浅,埋没了许多愁。幸福亦是,平淡亦是,辛酸亦是,如此,便是一生。好似在向生活妥协,其实是一位妻子,一位母亲的努力前行。
花开花落好几载,日子如流水一般,操劳半生,已是青丝绕眉岁月稠。
青丝绕眉岁月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