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04 第三部分

        三 204不总是文明宿舍

        204八个人，关键还是女生，还是刚出家门，各自都有小脾气小性情的小女生，想要保持和平与发展，各自富有生机，集体蓬勃向上，真是一件天大的事！

        好在，八个人中有一个人，她极其擅长做到这些，不得不说，有人真是有做老大的天赋。老大说，有个事啊，咱们得开会说。谁不在，告诉他们，睡觉前开会。

        这时候，老二老三往往说“哦”。我习惯性地给个温柔的眼神，我想她一定以为我是坚定地追随者，当然并不都是如她所想。

        往往晚自习之后，我们急急忙忙地胡乱把书和文具塞包里，一路小跑带飞，超过一撮又一撮悠闲的人，陆续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连根本没在自习室，恐怕是翘课约会男朋友的小妹妹，也噘着嘴，按她的要求，不早不晚地扭进了宿舍，白眼里都哼的一声。

        评比文明宿舍是一件天大的事，自然有硬性的评比条件。有的宿舍是有班委成员的，朝里有人，自然硬性的评比条件温软了许多，模糊了许多。可是我们宿舍，朝中无人，所以硬性的条件在我们这里显得极其刚硬，我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宿舍长老大自认为我们应该可以，我们虽然自知难度极大，她说可以，是她的自然可以。可是我们却实在没必要做到她的所谓自然可以。

        会是开完了，分工明确，目标明确，我们的态度也应该相应的明确。老二“哦”了一声，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掏出脸盆，又从公共的桌子斗里一件一件掏洗漱用具，放在脸盆里，去水房了。

        我一贯的作风很是乖巧，用温柔的眼神给她几秒钟的注视，算作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和Lily对视一下，忍着笑，一起从床底下掏出脸盆，轻轻地，一步，一大步，又两步，出了宿舍门，我用屁股碰她一下下，不敢大笑，笑声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最小的两个妹妹，是不高兴的，一个要去学马列主义原理，才不愿耽误时间叠被子。另一个有男朋友在楼底下喊，怎么解释呢，军区的电影不去看了，宿舍长分我的任务是擦床，连床脚她都要检查，什么鬼嘛！          于是大约一周的时间，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不擅长的事，按着所谓的规范，力争使我们宿舍达到干净，整洁，有青春活力。老大天赋极佳，她居然只是眼睛一扫，就知道我们该有怎样的工作，谁能完成哪一项，完成到怎样的程度，她心里明镜似的。我们常常有怒，这种包含着很多理解的怒气，竟然是最难发泄出去的，所以我们宿舍的笑声似乎就少了点。

        有许多活还得自己干，被子得叠吧，叠不成豆腐块，也得方正些啊。我不高兴。我的墙围子是浅绿色的，我把亮色的纸裁成窄细的指甲宽的长条，一点点的细心粘在布上，做成五线谱形状，又找到各种颜色的纸配在一起，有了跳跃的音符。这样的背景才配得上我的吉他！

        我习惯翘着二郎腿，枕着胳膊，躺在我的被子上，把风衣斜搭在身上，带上耳机，听着音乐。

        我承认，这个范，确实挺啰嗦，也挺耽误时间，不过这真得很有范啊。关键是，这个范，需要的不是可以豆腐块被子啊！

        在这一点上，我最服宿舍老二，如果不是太冷，这项工作她是一劳永逸的，因为她有另外一条毯子！真是让我们心生羡慕。每晚睡觉前，她的一个工作会引来我们些许的不平：她会端详自己已经叠好的豆腐块被子，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被子下面，端起来，像端着一块易碎的豆腐，轻轻地，轻轻地，挪到旁边的凳子上，以备明日继续观瞻。

        这个时候，她不再是诺诺的“哦”，看着凳子上自己的豆腐块，她往往会轻轻地双手合起，轻抚，呼出一口气，然后躺在床上，去听她的什么106.7。一般这个时候，我没有办法做到温柔对视几秒钟，躺在床上，我扭头对着墙，有点愤愤地想，去他的106.7！

        当然，晚上，如果上厕所，我会发现，没有灯光的宿舍里，规规矩矩四四方方的，蹲在凳子上的豆腐块看起来非常无辜。

        二姐呢，蜷缩在不太厚的毯子里，恐怕是睡着了。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有没有足够温暖，想给她一些，但是106.7的音乐我是极其喜欢的，听着音乐，我在暖暖的被窝里一会也该睡着了。

        其实，我最喜欢擦玻璃。大学几年我发现，老大派给我的活里面，和其他所有比起来，擦玻璃带给我的兴奋和快乐最多，我真心喜欢。

        首先，擦玻璃是需要两个人的，可以挨得很近，可以隔着玻璃对望。我们是2楼，没有太大的危险，并且擦玻璃的程序也不算复杂，我和Lily配合极其默契，所以被分在一组，要知道她不仅温柔美丽，而且个高，胳膊长啊。我们可以边听歌，边擦玻璃，我们都在里边，她的长胳膊会弯到外面去，我擦里面，她擦外面，我们的手会一致地动起来，我们会笑。报纸蹭到玻璃，偶尔发出的吱吱的声音，我们也会兴奋地笑。常常会有一个个的凝固的小点，我们都要趴近，几乎贴到玻璃上了，用嘴哈一口气，有时我的眼镜会碰到玻璃，挂到鼻子尖上，我们也会笑。有时候她的上半身会探出去，头向里看，我会在里面看她，我们又会相视而笑。       

      擦玻璃真是一件兴味盎然并且让人意犹未尽的事。

        才其实，我们还会有许多想不到的福利，我们可以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也看外面的人。

        操场上总有体育系的男生挥洒多余的精力，尤其在中文系的女生有什么活动的时候，操场上爱运动的男生都那么卖力。平时我们是不屑看那些男生的，四肢发达的！但是登到高处擦玻璃不同，这时候出现在眼里的，应该有所不同，有意在人前表现自己的四肢发达，动这种心思，应该不是头脑简单了吧。

        玻璃一遍一遍擦得就像没有玻璃了，豆腐块方方正正了，桌子擦得能照人影，我的零食袜子衣服一股脑塞柜子里，硬挤着也锁上了，床单展得没有一丝褶皱都不敢坐了，评比小组来检查的时候，小妹赶紧端着一盆脏衣服藏到水房去了。文明宿舍，真不容易得！

      每得一次文明宿舍，都会带给我或多或少的混乱。一段时间之后，我才能慢慢理清，恢复正常，有些东西干脆就直接消失了，也许过一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自己蹦出来。不过，对这种混乱，我渐渐地习以为常，只是文明宿舍的小红旗，不会一直挂在我们宿舍，当小红旗被摘走时，这一点，其实我更高兴些，宿舍长能不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到雀跃的影子呢，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