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画话”七十四

“任之画话”七十四《吃》

        人嗜五味，谁不喜欢吃？当然最初，人们需要吃是为了果腹，活下去。但渐渐的，就不仅仅如此了。尤其生活有改善之后，就对吃“精益求精”了，孔子说“食不厌精”，可见虽圣人也不例外。

        饮食男女，人之日常，本没什么好说的。但现在却扯到了文化，男女之事不好明说，总归有些尴尬，而吃却不必顾忌，可以大张旗鼓地说。于是，吃与文化就更说得热闹，似乎很高雅。

      吃当然快乐，对美食之嗜，更是人所喜欢。有的人吃了之后，喜欢谈，如能文时，也喜欢写出来。这有二种快乐，其一，不至于吃之后就忘记了，回味也是一种记忆。其二，即是分享。这种分享也很有情趣。

        一时间，写吃的文字流行。不过，写得好让我向往者，却不甚多。尤其，流露出来的那种讨厌嘴脸，落于庸俗，好像显摆的，不免乎俗。有的写成了菜谱，有的写得琐屑，都不好，了无情趣。

      现代作家中，汪曾祺写吃的文字，很好。他写的都是些日常的食物，没有特别贵重的，这种家常的味道，朴素、清新，写得格外动人。他是会做菜的，有个人的体会，故写来不空泛，也不夸大，切实而亲切。而且，不是为写吃而写吃，却写出了人文的意境，这才是高于别人者。

      近日，我读他写慈菇文，其实，充满了满满的情怀，是对故乡对往事的温情的回忆。他说，下雪了，家里就吃咸菜汤，一种青菜腌的咸菜做成的汤，加上慈菇就成了慈菇咸菜汤。这汤不见得怎么高贵，不过家乡儿时习见之物。后来，他离开家乡，已多年未吃了。但他说，三四十年没吃到慈菇，但也并不想。后来，是在沈从文先生家吃到了慈菇炒肉片，这才盅惑了他的感情。其时，沈先生说，慈菇格比土豆高。——蔬菜以格论，也只有沈先生了。

      于是，他终于也买些来炒肉吃，家人不甚喜欢，大多是他“包圆儿”。其实，这不过是满足自己对从前的回忆而已。

        他写吃的文字，都有情趣，由于带有感情，有人生温煦的记忆，有生活的活色生香，所以，都很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