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明到流荒——大棒和獠牙下的反思

杰克·伦敦是一位多产伟大的作家，这得益于他传奇的一生和丰富的阅读经验，做过报童、罐头工人、蚝贼、巡警、水手、电车公司职员、淘金者、航海者、记者、实业家、社会党美国总统候选人（还有市长候选人）、失业者、流浪汉。美国的桂冠诗人查尔斯·布考斯基的伟大之处源于对生活最真实的体验，从杰克身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小说《野性的呼唤》是其代表作，从一只被拐卖的狗——巴克展开了一场从文明到流荒的反思。

北方淘金的热潮导致了一群狗的悲剧。主人公巴克原是南方米勒法官大屋里一条狗，具有圣伯大种狗和苏格兰牧羊犬的血统，一天晚上被酷爱中国彩票、难以养活家小的花匠副手曼纽埃尔卖到了北方当雪橇狗。在穿红衣服人的大棒下面，他的反抗失败了，但他并没有被打倒，反而懂得了一个道理：在拿大棒的人面前他是没有希望的。（那大棒是一种启示，是他学习弱肉强食的原始统治法的入门课，他迎面接受了这堂课的。生活的现实比这还要凶残；他毫无畏惧的面对它的时候，他也使用了他潜在的被唤醒的狡猾的天性。）鬈毛是一只芬兰狗在木料场宿营时向斯匹茨示好（斯匹茨是排头狗，表面和善，实际奸诈凶残，它教训新来的狗树立自己权威，维持狗群的秩序，后来再与巴克的雪兔决斗事件中被巴克打败，被狗群咬死，巴克取代了他的地位），却被斯匹茨咬倒在地，被狗群大卸八块，可谓是壮士未出征就已埋骨他乡。（原来是这么个办法，而且不讲公道。只要你倒下，你就算完了。）巴克在鞭子和两位伙伴（大卫和索莱克斯，这两位老前辈都是不要什么，不给什么，不希望什么，但是到了雪橇下面便精神焕发，表现出狗界领袖的风范，调教部下，赏罚分明。大卫最后在过度疲劳和身犯重病的情况仍不肯放下狗轭，直至寸步难行，悲壮赴死）的调教下学习拉雪橇，进步很快。比利和乔是结实的兄弟俩，但性格却截然不同，有如白天和黑夜。比利脾气太好，息事宁人的调子，刚来就被斯匹茨赶出了营地。乔脾气很坏，在斯匹茨整治他的时候以后脚为圆心转着圈面对着他，像魔鬼一样，做出了一个被侵犯者应该具有的反抗。后来又增加了三只狗（派克、达布、和多莉），雪原邮队就这样由九条性格各异，风范不一的狗组成，发生一些妙趣横生的故事。巴克在棍棒和獠牙下很快学会了挖洞睡觉、快速进食、破冰喝水、狡猾的偷东西、咬出脚趾的冰，甚至可以嗅出明天即将来到的风，发出预报。

雪橇滑动，日子无穷尽。

巴克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里不断的调整自己的状态来适应环境的变化，以求得自己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他倒没有像人一样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而是出于一种本能，不断的适应它。（他受过文明的熏陶，他可以为了道义而从容就义，可是现在却证实他自己已经非文明化了，他有能力摆脱保卫道义的思想，去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偷，并不是喜欢偷，而是因为肚子在大吵大闹。他并不明抢，而是耍狡猾，悄悄的偷，那是出于对大棒和獠牙的尊重。总之，他干了他干过的事，因为干比不干好过。）

巴克作为一种从狼群里进化来的动物，当他回到荒原，面对残酷的生存环境时，除了在经验中学习本领，他早已消失的本能也复活了。（那时成群结队的野狗在原始森林里游荡，追杀这猎物充饥。对于咬啮、撕扯和豺狼式的突击他都不需要学习……在平静寒冷的夜晚当他把鼻子对着一颗星星发出狼一样悠长的嚎叫时，那便是他死去成灰的祖先们超越了千百年在通过他把鼻子对着星星嚎叫。）斯匹茨很快意识到本性回归的巴克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便挑起了一场雪洞争端，但由于印第安人村庄野狗对营地的突然袭击使得这争端的结果往后推移，突袭使得狗群个个挂彩，邮队损失惨重。整理完狗队，佩罗特发现在目的地还有四百英里，担心有狗会发疯（食物匮乏、任务艰巨、印第安人的野狗身上说不定带着狂犬病毒，后来整个狗队在零下五十度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长度跋涉抵达佩里岛，多莉突然发病苦追巴克被索朗瓦斩于斧下，斯匹茨趁机连咬无法招架的巴克两口，自己也受到索朗瓦的一顿教训。这里我非常佩服杰克在之前埋下的这一个伏笔，当然为度多莉魂归天堂感到惋惜，），同时在多莉事件之后，狗队争夺领导权的斗争已经无可避免了，巴克正需要这场斗争（他需要那是他的本性，因为他为雪橇路上那种难以理解的无名的自豪感紧紧攫住了——那种使狗们在劳动中坚持下去，在狗轭下欢欢喜喜地死去，若是把他们从狗轭下赶走，他们还会伤心而死的感情。大卫的死就是这种感情最好的诠释，或者说是对权利欲望的一种不舍，这也是本书写的最精彩的地方之一。），巴克很聪明，他不断对叛逆者加以鼓励，使得斯匹茨的领袖地位不断下降，等到雪兔事件出现之后巴克彻底的干掉了斯匹茨，他再也没有出现在狗队了。巴克也向人类挣来了排头狗的位置（过程曲折，倒是有一番风趣，有兴趣者可详细阅读原著第四章），成了狗队的领袖，管理严明，可谓是万里挑一。

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行程已经达到两千五百英里，其中最后的一千八百英里跑完之后他们只休息了五天。人和狗都疲惫不堪了，但是淘金人没有涌进来的情人、老婆、亲人远在他乡，邮件堆积如山，巴克的队伍已经没有用了，他们被淘汰了，卖给了两个美国了。和之前两批主人最大不同的是，这两个无业美国人不懂狗，只是一味在鞭子下面驱动已经超出了狗的能力范围的活，于是雪橇翻倒，食物安排不合理，也无法走到最后的目的地，达布因为扭伤的肩胛骨得不到治疗，无法干活被枪毙了，比利倒下，在没有爬起来；乔太疲倦，玩不出花样，派克残废了，原来邮对的九只狗现在就剩没有力气干活的独眼索莱克斯，衰弱的瞎眼的巴克。在最后要去融化的冰上冒险时，巴克累的站不起了，索恩顿从哈尔的大棒下救了他，而整个雪橇连人带狗全部消失在冰上。

巴克开始了一个新生活，对一个人的爱。巴克深爱着索恩顿，害怕他像之前的主人一样消失，但是巴克却以不同的方式救了索恩顿，在酒吧，在水上，甚至有一次为他赢得了1600元，作为他去淘金的资本。同时巴克经常去森林捕猎，追杀麋鹿，和野狼一起奔跑，他的野性不断的展现出来，只是每次索恩顿的爱把他召回身边，直到印第安人袭击了他们的营地，索恩顿他们全部去了天堂。巴克疯狂的报复印第安人，甚至像追踪麋鹿那样追踪他们一个星期，印第安人的不祥从此开始，巴克成了狼群的首领，那是一只毛皮闪闪发光的大狼。

《野性的呼唤》就这样讲述了一只在文明世界的狗在大棒和獠牙下逐渐落入流荒，最后进入森林成为了狼群的首领，故事情节感人至深，特别是极地风光气候的描写显示出了作者在淘金的岁月里留下的宝贵财产。当然文章从狗的故事里可以提出了几个非常有意思的观点：

第一，大棒和獠牙在狗的世界里起得了成功，原因应该是面对的对象是狗，但这里也提出了海明威式的硬汉形象（似乎要称为硬狗形象），巴克的反抗失败了，但他没有被打倒，反而通过经验的学习和野性的复苏成为他的世界里的领袖，甚至成长为其他世界的领袖，并且还吓破了印第安人的胆，凡是听说巴克已经安身的地方，这种高级灵长类动物不敢去那捕猎。

第二，劳动的价值只有在能够提供劳动的时候才是被肯定的，所以当巴克的队伍在五个月之后因为筋疲力尽不能再跑的时候就马上被抛弃。现在我国社保在不断的出现亏空现象，这是对劳动者最大的一个轻视，专家们想出来的办法却是提高劳动者的上缴比例，而不想从制度或者腐败里等其他地方寻找根源，可谓国家兴盛，百姓劳苦，晚年也无保障。

第三，巴克的队伍工作时间长，工作量大，还没有休息时间，最后因为健康问题被政府卖掉，因为他们要养一批工作时间更长，工作量更大，休息时间更好的狗。所以政府在这里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无休止工作的时代——在工业时代，物质生活虽然不断的丰富，但是人们的平均劳动时间却在不断的增加，试想在原始社会里，人类融入食物链，男人打猎，女人采集野果，平均他们一年有几天在干活？再往后到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甚至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我们的人们每天都在干什么？每天工作几个小时？在我们这个时代还会有诗人、名士寻贤问川吗？没有了。他们都在工作，之前厦门日报的一位同学说，有一天他问他们编辑室一个成名的作家，你为什么不辞职回家专职写作呢？我没有看到这个作家当时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尴尬，因为他也陷入了像巴克这样一条伟大的狗的精神宿命——为狗轭而自豪。最近在非洲，发现当地人上班干活比国人懒散，积极性也比较低，只有你督促着他干了，他就干点，但是干的时候还是很卖力，干完之后就坐下来休息甚至睡觉。因为工业化还没完全攻陷这一片土地，所以他们保留了原始的气息。

第四，反观文明的进程，就像巴克，他已被文明熏陶过了，他可以为了道义而舍身赴死，但是他为什么还是要偷呢？因为他要生存！因此就像鲁迅先生所说，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从民生出发，才可以走向文明；从霸权出发只有挑起争端，对权利的依恋总会使有些人迷失自己我。主席虽然也感叹时间去哪了，但是还是要坚持打虎的。

木虾2015年5月14日尼日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