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母催促,继父反对,这婚姻……
2015年除夕夜,曾羡一如往年一般守在一楼电视机前看春晚。
节目进行到哪里曾羡早就无心去注意,只两只眼睛迷茫又迷离地盯着电视机,像是看着电视,脑子里却根本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年到底是不同往年了,因为任性无知,曾羡主动打掉了和苏子炎的第一个孩子。
23岁,女孩子花样般灿烂明媚的年岁,用晋东南老家话来说,曾羡已经不全活了。
因为刚好在外地做的手术,所以曾羡的父母并不知情。
曾羡三岁时,父亲死在麻将桌上,为了一对儿女,母亲不得不改嫁。
哥哥被爷爷奶奶留下,而曾羡跟着母亲加入到了继父家里。虽然继父家里也有两个哥哥,而且从小也不亲近,但继父对曾羡一直宠爱有加,在这个名叫百十庄的新农村也算是一大奇谈。
毕竟,曾羡并不是亲生的。
今日是除夕,两个哥哥和嫂子此刻应该在楼上围着电视热闹着。
他们各生了一个孩子,都是男孩儿,曾羡很喜欢两个小侄子。
而父母除夕夜从来不兴在家“蜗居”,早早的年夜饭吃完就直奔小卖部的棋牌室了。
窗外鞭炮声不断,噼里啪啦地炸响着,混合着烟花肆意的绽放声,还有庄上小娃娃大娃娃的追赶喊闹声,都让人深觉新年的热闹非凡。
“嘟~嘟~嘟~”
手机的振动令曾羡猛地将破碎的思绪结实地拉回到手机上。
屏幕显示是“老公”,曾羡对男朋友苏子炎的备注。
苏子炎,24岁,高中毕业。长相俊朗,身高180,谈吐得当,当过兵,是曾羡在某工厂人事部工作时认识的技工。
当时曾羡因没有大学文凭失去了人事主管一职,加之男友脚踏两条船,正是心灰意冷时,苏子炎出现了。
两人很聊的来,慢慢地,就成了男女朋友。不想那么早结婚,才打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苏子炎是舍不得的,守着她难过了很久,可是曾羡的态度很坚决。
也不知是不是对孩子的愧疚,自那之后,曾羡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总是无缘无故走神。
此刻看到苏子炎打来电话,曾羡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想也没想就接起了电话。
刚要说“好想你”的曾羡在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眼前的母亲时,惊的连嘴都张不开。
尤其是在看到母亲手上那张冰冷韧薄的孕检单。
恍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砸的曾羡无所适从,呆愣在地。
她想,完了,真的完了。
母亲的哭声她听了二十几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此刻,竟也听出了些许不同平时的悲凉。她说,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她还说,你可知道当年计划生育,她怀着第三个孩子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娘家婆家没有一个人陪她,连看都没看,只有她的妹妹,曾羡的姨姨借给了50块钱。
曾羡的眼泪无声滑落,母亲从未跟她说过。
组合家庭啊,各有儿女,又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和和美美呢?
母亲跟继父经常大闹,小时候的曾羡就躲在门后头,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两个哥哥在人家的爷爷奶奶家常住,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和她又不亲。
一年复一年,阳光,开朗,无拘无束的小姑娘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出门,不爱昂首挺胸。只因为出了门就会被人说没了亲爸,还好继父对她好。
也是因为对她好,曾羡从来都是夹板,夹在中间,不知该向着谁。
这种铁板烧的日子,在曾羡懂事后就一直持续着。
只有和苏子炎在一起时,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也是有价值的。
尤其,在手术后,苏子炎说,“疼就咬我的手,别忍着。”
她觉得,苏子炎,比她的亲爸好太多了。
这个年,就在这一张孕检单中悄然过去了。
母亲每日熬着鸡蛋小米粥给曾羡补营养,而继父,想来,母亲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可父亲从那一碗碗红糖小米粥里难道看不出来什么吗?
那可是在曾羡十三岁来例假时就一再叮嘱她不能碰冷水的人啊!
那一刻,曾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继父”。
“那可是中原地区,那里的女人起早贪黑地蒸馍馍,一年四季都在地里,还重男轻女,闺女嫁到那能行吗?”
这是继父担忧又有些发愁的声音。
“怎么不行?!”
这是母亲,斩钉截铁还带着反问的肯定。
后面是一些彩礼和宾客宴请事宜。争吵,或许说是母亲单方面决定,父亲单方面附和更恰当些,
这样的谈话仍然在继续,站在门外听了许久的曾羡到底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对于母亲这样的肯定决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母亲觉得她都已经为苏子炎打掉孩子了,肯定不能再嫁给别人,即使曾羡一再说不要这么想。
意外的是,父亲发表了意见和看法,却始终没有表示究竟同意还是反对。
一如那些年,中考高考时,从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样子。而今天,这一声声的附和和无奈的叹气声,也让曾羡几乎一夜未眠。
什么时候,才能听到父亲说,“好闺女,听话,咱不那么做,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