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着的爱情 -

2020-09-14  本文已影响0人  卷卷慢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遇见了,并且因为一些共同的喜好相互吸引,但是有时候,我们的人生轨迹像极了直线,说不清来处,也看不见归途,从不同的世界来的两个人,越来越靠近,然后汇聚成一点,再然后就只能渐行渐远了。

雨葭和覃望就是这样的两条直线。

没有挑明的日子,雨葭表面装得漫不经心,但心里藏着的期待,在每次打闹,每次交流里都蔓延出一丝甜蜜。

这突然成了公开成了女朋友,好像全世界都变了样。

最早是某天放学后班主任刘老师找雨葭谈话,班主任是雨葭妈妈不知道从哪理过来的舅爷,好像是爷爷的某个堂弟的小舅子,开学前,雨葭就跟着家里亲戚到城里拜访过他。

“我本来不太管这些事,但是你妈送你来我这,一再强调,让我好好管你,我还是你班主任,是必须对你负责,我也知道,你在我们老家那是出了名的好苗子,我也不想以后回家,有人说我没把你管好。”

雨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是低着头听刘老师苦口婆心地说,后来刘老师又举了些早恋影响学习的例子,现在高三了,思想可不能抛锚的。雨葭想,这是要注意,不能耽误学习,怎么也得考个大学的。

刘老师又说,早恋一般都是没有结果的,高中生,什么都不懂,以后去了不同的大学,大多都会分手的,雨葭想,或许我们是个例外呢,毕竟她和很多人想法都不一样,覃望和她似乎是同类。

刘老师突然又变成了家长的口吻:“咱们那是小地方,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的大学,为自己谋个好前程,覃望不一样,他的路,他父母早就铺好了。再说,即使你们真的走到以后了,你自己没点本事进他家门也难哦,一入侯门深似海,那谁谁不就是例子吗……”

舅爷后面的话雨葭没怎么听明白,就觉得好笑,舅爷是物理老师,怎么还拽了句“一入侯门深似海”,整得跟小说似的,至于举的某某凭着出色的外表嫁进哪个有钱人家,结果过着唯唯诺诺的日子,尽受气什么的,雨葭更是听不进去的。

从办公室出来,雨葭回教室,覃望还等着她去吃饭,问她:“刘老头,说什么呢,这么久?”“能说啥?说你呗,让你那天在刘易面前胡说的!”

“我没胡说,你不也默认了吗,葭姐还能怕刘老头么。”

“谁说我怕了,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你上课看小说还不太好呢,你倒是不看啊。你什么时候只做好事了?”

雨葭说不清心里哪里不舒坦,但是覃望说的好像也对,她从来也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啊,谁说的18岁以前没恋爱过的人生是有缺憾的,就这么着吧。

俩人走到溢香园,老板笑呵呵出来:“今天这么晚啊,你们昨天点的菜,放了会看要凉了,刚好有人赶时间,我端给他们了,我重新给你们炒,得等一会儿哈。”

“你听这首歌。”覃望凑过来,往雨葭耳朵里塞了个耳机,雨葭专心听着,《T1213121》,覃望说:“这首歌简单,你要想弹吉他,我教你,你可以先学这个。”雨葭不说话,跟着耳朵里的声音哼起来,刚哼一句,覃望“大姐大,你快别哼了,没在调上!”雨葭有点囧,但瞪着眼睛,使劲给了覃望一拳头,“不在调上也忍着!”“啊!可你这真要命!”覃望夸张地叫,雨葭看着又笑又恼。

雨葭摘了耳机,转了话题,“刘老师刚跟我说什么,一入侯门深似海,逗死了。”

“刘老头是不是找不到话说了,你要入哪门子侯门,我爸妈是医生。”

“可能是觉得你家有钱呗,我们家穷,就想说反差大。”

覃望摁着雨葭的爆炸头,使劲揉了几下,“葭姐,你想什么呢,我家也穷。”

雨葭挣脱出来,自己又揉了两下头发,算是梳理了,她的自来卷理也理不顺,白了覃望一眼,转头又说:“反正听刘老师的意思,我得好好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不然够不着你。对了,你准备考哪个大学呢,你说我们能不能考一起去?”

“最想考华西口腔,考不上就随便哪个吧,到时候挑个近的。”

“噗!”雨葭笑了起来,“华西口腔,硕博连读的,就你那成绩,你还真敢想。”

“我懒得跟你说,想有什么不能想的,考不考得上再说呗。”

“那我没戏,反正我考不上,而且我不想学医。”

“那你要考啥?”

“最想去中文系,或者化学也行。”

“那就一起考北大吧!”

雨葭刚又白他一眼,老板就饭菜出来了。

转眼又周末了,下课前,覃望拐了雨葭一下,“一会儿别坐公交车,我哥和姐姐要过来,一路去吃个饭!”

雨葭,顿时心里狂跳,她不喜欢见生人,而且还是覃望家人,她心里没准备好,连忙把头埋在书堆后,躲着老师的视线,压着声音,表情夸张地说:“我不去,一会儿我自己先回去。”

一下课,雨葭座位从另一边溜出去,拽了室友王梦媛就走,覃望在身后喂了两声,她假装没听见,王梦媛回了下头,转过来说:“覃望叫你呢?”“你听错了”

回寝室收拾好,雨葭看到书桌上的手机闪了好几次,她伸手拿起来直接放书包里,又等着王梦媛一起往公交站走。

刚走到一楼走廊,看覃望和另外两个人迎面走过来,覃望也看到她了,指着她跟身边的姐姐说:“就那个,我女朋友!”雨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松开王梦媛的手臂,调头跑开了,听到后面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那么害羞吗?跟你说的性格不太一样啊。”

后来覃望打了电话,雨葭终于接了,“你咋回事啊,丑媳妇怕见公婆吗?我姐,就比我大一个月,跟我们同龄的,你怕什么?”

雨葭也说不出理由,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覃望去了。覃望哥哥开车,姐姐坐在副驾,覃望拉雨葭坐后座上,姐姐转过来问雨葭:“一会儿想吃什么?”雨葭摇摇头,又说:“随便。”姐姐想了想,“我都还不饿,要不先吃点小吃吧,一会儿还约打球,随便吃点先去那边,晚上再吃饭。”

覃望哥哥就把车开到肯德基门口,下车的时候,雨葭犹豫地看着覃望,覃望有点看不懂,伸手打开车门“葭姐,下车啊,你不会还等我给你开车门吧!”雨葭确实在等覃望开门,她是第一次坐这种私家车,不知道怎么开。

进了肯德基,哥哥问:“吃什么,我去点?”姐姐最先说:“我要巧克力圣代,一个牛肉堡,再要杯可乐吧。”雨葭想,没有菜单的吗?不知道有什么啊?圣代是什么?

覃望又用手肘拐她一下,雨葭愣愣地,覃望似乎终于明白点什么了,说:“算了,葭姐喜欢吃自来食,我一起点了吧,我们要份脆皮炸鸡,两对奥尔良烤翅,一杯可乐,一杯热牛奶,也要一杯巧克力圣代吧。”

这是雨葭第一次进肯德基,她还要再来两次才会从容地点餐。那天,雨葭还经历了很多个第一次,她第一次去了台球馆,看他们轮流把各种颜色的球碰进桌角的口袋,她不知道,该用哪个球碰哪个球,只觉得覃望的姐姐真好看,她在她面前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正发着呆,覃望姐姐走过来:“我想抽根烟,你抽不抽?”雨葭立马摇摇头,姐姐又问:“你不介意吧?”雨葭又摇摇头,那是雨葭第一次看见女生抽烟却没有反感,她原来总觉得,抽烟的都是坏孩子,那些学生根本就不是真的抽烟,只是故作姿态,像附庸风雅的人摆弄诗词。可覃望姐姐抽烟的感觉很优雅,是的,优雅,她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就蹦出这个形容词。

那天,她第一次跟一帮子人玩到很晚,第一次在外面吃宵夜,中间心虚地给幺爸打电话说,要在学校和同学商量校报的事,得耽搁一下,晚点回去。

后来,他们送她回家,幺爸幺婶都睡了,她蹑手蹑脚回到房间,脑子里还在想覃望的姐姐,她爱吃巧克力圣代,会打台球,抽烟的动作很优雅,想覃望他们打发时间的方式和村里的孩子太不一样了。

后来雨葭慢慢发现,他们的不一样可太多了,她有时候其实是不懂覃望的,当然,覃望也不懂她。

比如,覃望打电话约她去看电影,到了电影院门口,雨葭看到39一张的电影票,就不看了,覃望改约万维打篮球,雨葭听万维问:“昨天不还说今天不打球,要看电影的吗?”“都到电影院了,她嫌电影票贵,不去!”“我去……”

雨葭慢慢发现了他们的差距,但又安慰自己,等考上一样的大学,他们也许就能缩短一些差距。

可天不遂人愿,高考成绩公布那天,雨葭梦碎了,这三年,覃望从来没有考得比她好过,可高考成绩,覃望比她高了70多分,雨葭查完成绩就不说话了,流着眼泪往前快步地走,覃望叫她,她也不停下,覃望追过街角,一把抱住她:“雨葭!不就高考没考好嘛,你就不打算要我了吗?”

雨葭就靠着覃望的肩膀,认真哭了一场。

覃望妈妈帮覃望填了志愿,雨葭的成绩可能进不了那所大学,但她还是照着填了,然后第一志愿真的没录上,去了不知道第几志愿填的一个差很多的大学,覃望安慰她,不在一个学校,但是还在同一个城市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雨葭倒是很能消化情绪,几乎当天就调整好了,继续没心没肺地笑。

之后的暑假,覃望哥哥姐姐还有几个朋友约着一起去海南,覃望叫雨葭一起去,雨葭说:“不去,没钱。”

“又不让你花钱,有我哥我姐呢。”

“那也不去,我花别人的钱不踏实。”

“要不你以后慢慢把钱还我。”

“还不起。”

“那就不还,或者等还得起再还。”

“我不去!”

最后,雨葭去了个上锦酒楼当服务员,打暑假工。覃望跟着姐姐们去了几天,后来觉得没意思,中途回来,去新东方学英语去了。

有一天,覃望夹在一堆人里进了上锦,刚好安排在雨葭她们负责的帝王阁,雨葭第一次见到覃望妈妈,跟覃望姐姐一样,是个看着养眼的人,雨葭想起覃望有一次戳着她的脸说:“你这张脸怎么比我妈的脸还老。”雨葭脸上有好些倔强的雀斑,加上从小风里雨里太阳里野的,还没有护肤意识,皮肤确实不太好,在看到覃望姐姐后,她就恨不得拿刷子粉刷一下这张脸,没想到覃望妈妈也那么年轻。

雨葭听酒楼老板李叔叫覃望姨父手长,他姨父交代李叔帮忙先准备点小孩子的吃食来,李叔亲自去张罗了一碟豌豆,一碟瓜子,一碟花生来,不想刚放下,被一脚踹在腿上“老子让你给小孩准备吃的,你这是下酒啊,我乖孙两岁半,能吃这个?你他妈出去别说是老子带出来的人!”李叔陪着笑撤了碟子,好忙让厨房熬粥。

雨葭站在备餐间,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又一阵腹诽,这什么人啊,说准备小孩子的吃食,小孩不都喜欢吃这些豆豆米米的吗?明明自己没说清楚要准备什么,还那么大脾气,老板脾气也太好了吧!却又看到李叔顶着一张笑得满是褶子的脸,搓着手又站到首长身边去了,他姨父正笑容可掬地逗孩子,一抬头,瞬间敛了笑:“你滚远点!”李叔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芳姐走进备餐间,雨葭问,老板脾气咋那么好,芳姐:“他这酒楼都得靠那群人。”

雨葭就又想起刘老师的话:“一入侯门深似海。”心里慢慢起了一丝丝悲伤。

一个月过后,雨葭领了600元工资,刚好第二天据说有500年一次的全日食,她突然萌生了去覃望的城市,和他一起看日食的想法。

而且说走就走,去火车站买了票,天黑就上了车。那是雨葭第一次去成都,那天火车晚点,到了成都已经是深夜了,雨葭想在火车站随便找间便宜的旅馆,第二天再给覃望一个惊喜。

她最先看中的是最便宜的,10元一晚上,原以为能马上睡觉了,结果交了钱,揽客的人让在一旁等着,后来慢慢聚起了一群人,几乎都是背着大包的行李,所有人都风尘仆仆,一脸疲惫,雨葭和他们一起被一辆烂糟糟的面包车载去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一排排破旧脏乱的房子,10元是6人间的通铺,不分男女老少,她进到角落,看着其他人进屋,把行李放到铺上,脱了鞋,枕着行李就睡了。不一会儿,屋子里充满了浓郁的味道,耳朵想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就去和老板讨价还价,加了5块钱,换成了单间。

单间的房间倒很大,但是根本连床都没有,就墙边草率地两摞砖上搭了个木板,刚好能躺一个人。木板对面的墙角,一张小小的桌子,象征性地摆个小电视,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房间光线暗得,看不清床单被套的颜色,那晚5个小时,幽闭恐惧症都差点发作了,后来每次看电视看小说,看到监狱,雨葭都会想起那间屋子。

早上5点过,雨葭摸摸兜里的零钱,心里没底,她也不知道成都有多大,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还没和覃望联系上,她想先去回火车站吧,或者去附近的车站,依稀记得覃望说过百花中心站,她不想走回头路,那就去百花中心站吧。

可打车太贵了,干脆就找了个火三轮,骑车的是一阿姨,她要价60,雨葭想在我们那,跑全程也只20的,于是她可怜兮兮地说身上只有20了,不走就算了。没想到阿姨竟然答应了,结果骑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阿姨说“下次就是给80,我也不答应的。”

很久后,雨葭再跟朋友说的时候,他们都说她胆子太大了,后来熟悉了成都,才知道火车北站有多乱,才知道当时面包车绕的那片区域有多恐怖,也才知道当时自己处在何等危险的境地,如果早上遇见的阿姨有一点点歹意,她也可能遭遇不测,当时是真的无知才无畏。

但现实没有预想中浪漫,早上8点多雨葭才打通覃望电话,她只记得覃望以前吹牛说杜甫草堂是他家后花园,她一个路痴竟然就从百花中心又是公交又是走路地辗转到了杜甫草堂。

覃望知道她到成都了,兴致并不高,甚至有些抱怨,说她提前也不打声招呼,他本来和朋友有约的,只能爽约了。

见面后,雨葭问:“我专门过来找你,你感动不?”

“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能那么远跑过来。”

那天,日食没怎么看,他们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聊天,现在雨葭只记得,中午,天黑了一阵,后来又亮了,聊什么都不记得了。

下午,覃望带雨葭去逛了街,给雨葭买了条裙子,一个包,但是没买上当天回去的车票。覃望在八宝街同学家的酒店,给雨葭要了个房间,安顿好雨葭覃望就走了,他妈妈管得严,在成都跟妈妈住不敢晚回家,而且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上英语课。

雨葭看着陌生的八宝街出神,后来和衣睡了一晚,早上起床才洗了澡,换上了新裙子。

覃望同学给送了早餐上来,她吃完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覃望就过来了,一起去吃了午饭,覃望送她到车站,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来这一趟,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看着新裙子和她拥有的第一个手提包,她心里多了许多说不清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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