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灰色年代》第一章、第三节、差距(1)/作者:邵明

2023-09-07  本文已影响0人  房作者_0970

——第一章/第三节、差距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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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郎郎说:“1958年,我为了住校,从北京四中转到育才中学。正好赶上大跃进,当然钢也炼了,试验田也挖了。这时候‘文化大跃进’开始了。当时我们班负责‘写百首诗,画五十张画’的是陈乃云,她家就住在学校旁边。我和她一起写大标语的美术字和画壁画时,她动员我好好多写诗。当时我就趁机要她借我诗集看。她很热情,回家把涅克拉索夫的长诗《在俄罗斯谁能自由而快乐》拿来借给我。她对我的鼓励,对我在‘育才’很快成了‘诗人’大有关系。陈乃云后来也经常参加我们的活动,但她不知道我们曾经组织过‘太阳纵队’。因为她是又看画、又弹琴的好学生,我们也去她家看画册,听音乐。她父母都是人民日报的编辑,她是有头脑的好孩子。我们不会吓着她,没提过组织的事儿。后来,也认识了她妹妹三反,也就是后来颇有名气的李银河。那时候,我们就喜欢谈抽象的东西,也许是青春所致,也许是文学所致。

我又正好看了当时的苏联电影《诗人》,觉得诗人必然是反叛的,再看马雅可夫斯基的自传和别人写的传记,觉得诗人必然是受苦的。其实,根本没想到那苦会有多深,我是否可以承受。那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就自找苦吃。

我就认为自己是反对官僚和小市民的诗人,和同道者张久兴、甘露林,骇世惊俗地剃成光头,学老马的样子,穿件俄式军棉衣,腰里勒一根电线。每天早晨在育才图书馆前的小松林里,狂背老马的诗,成为育才中学的一大怪人。在学校的校会上我多次被批评。当然,他们也是有道理的,觉得这是青春期的骚乱和躁动。好在我们光写诗、背诗,没打架寻衅,校方勉强容忍了我们。

我依然在秘密写诗,一般不出来乱念了。甘露林当时比我还是老实一些,他似乎是负责壁报的出版。甘露林的父亲是甘重斗,是当时的内务部副部长。甘露林问我对壁报的意见,我直言不讳,认为全是一片歌舞升平,有什么意思?应该出讽刺性的,提出问题的,儆省众生的。他大为赞同。于是,我们就合作出一期‘黄蜂’,和‘牛虹’的意思一样。

壁报只轰动了一天,第二天被勒令取下。我和甘露林被叫到主任室。白主任第一次暴跳如雷,现在平心而论,那时‘反右’刚刚过去一年,他真是为我们的前担忧。他说:“你们如果再大一岁,在高中,早就够当右派了。你的诗是针对谁?你的漫画为什么矛头指向团员?还画两只小狗打架?太恶毒了。还签上‘狼狼’两个字,你想吃谁?”他休息一下,又中肯地说:“回去问问你们爸爸,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我们当时虽然不知道有多严重,但知道白主任没有开玩笑。我们全蔫了,那时才十四岁。但也都没敢回家问爸爸,别添乱了。第一次明白——那是禁止的游戏。”

以上是《宁静的地平线》迪本书有关张郎郎和他的“太阳纵队”的一段摘要,我想说明几个问题:一、伊拉都出生于革命干部家庭,北四中学(有本书专门写北京第四中学学生的。伊拉把诗写到了天安门广场,伊拉为了国家的前途而假传总理遗嘱,伊拉为此而受劳狱之苦)和育才中学大多数是大院的干部子弟(作者张郎郎生在延安,陈乃云父母都是《人民日报》的编辑,甘露林的父亲是甘重斗,是当时的内务部副部长)。

其二、伊拉在初中就能读阿拉那个年龄听都没听过的马雅可夫斯基的自传、普希金的诗,还能看苏联电影《诗人》,所以伊拉能写诗。

其三、伊拉关心国家大事、伊拉成为右派、伊拉成为公知(公共知识分子)。

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就有这么大呢?这与伊拉的家庭有关,这与当时的环境有关。因为伊拉的家庭处于社会的上层阶层,伊拉衣食无忧,对未来充满憧憬。而阿拉处于社会的底层,在上海住在“下只角”(什么是下只角——上海老城乡近黄浦江边的棚户区,发酵的人世间,高低不平额“弹格路”,肮脏,喧嚣,望之黝黑而蠕动,森然无尽头,这里那里的小便池,斑驳的墙上挂着运动残留的标语,垃圾箱满了,垃圾倒在两旁,阴沟泛着秽泡,群蝇乱飞,洼处积水映见隔弄顶的狭长青天,人们只能侧着身子穿弄而过。),阿拉的初中同学大多是工人家庭,基本达到温饱还不能说衣食无忧。

所以阿拉除了上学还要承担“屋里厢”的家务。 阿拉生长在光荣妈妈的多子女年代,除了买菜、拎水(栅户区有的是用给水站的)、倒马桶(棚户区是没有卫生设备的)、生煤炉,还要淘米烧饭、洗衣服、带(照顾)弟弟、妹妹,有些男生还要把煤屑运回家自己用个模子敲煤饼,晒干了再烧,对于未来就是希望早日参加工作为“屋里厢”减轻负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如果阿拉想要读书了,侬也没有这个权利,你得服从国家分配。初中毕业就要“四个面向”参加工作了。阿拉连自家都无法关心,还要关心国家大事,侬能关心吗?当时阿拉最关心的就是能留在上海进工矿上班(毕业分配进工矿是最重要的)。一个是“天子”脚下北京大院的孩子,一个是远离政治中心的上海“下只角”底层社会的后代,迪个就是差距这么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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