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二十七）
CP 27 寻找
医委会四位大佬再次因为星盛的原因聚首在一块，同样的这一次开会没人知道具体谈论出了什么，只是当晚的随身秘书都是在将近午夜的时候才离开。他们很清楚的记得，在出来的时候，古正风与苏庶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而李洛杰却难得的与还留下来等待的人打着招呼，与往日给人严厉，不苟言笑的样子天差地别，反观崔兰玉居然难得的有些难堪，就连笑容也是显得那般苦涩。
如果说这些就足够让人感到奇怪，那么第二天早上周波亲自去星盛宣读的关于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足以震荡整个医委会。
主席台只留了一张桌子，也只留了两个人的位子，一个自然是周波，另一个就是江云。当天江云主持了全院大会，其间数次提高音量，表达着他对此次审计工作中出现的反对势力的不满，同时也对管理层失职感到惋惜，最后表达了支持医委会及督察部的决定，表明了一定加强管理星盛，不辜负上级信任的决心。
江云的话中没有鼓励，只有批评，就在大家还在仔细品味院长的那番措辞的时候，周波也是宣读了最终的决定：
一是免去柳正昌行政副院长职权，保留副院长职务。免去高时风管理副院长职权与职务，降为外科科室负责人。免去时勉后勤副院长职权，保留副院长职务。二是对于柳正昌与时勉两位同志，考虑到其多年来为星盛乃至医委会做出过贡献，所以此番调整也是考虑到了实际，保留职务但不留职权，直到退休；对于高时风同志的安排，是因为鉴于其在外科手术上能够发挥更大作用，所以调整了相应的职责。三是对于星盛新的管理层的安排将由医委会研究确定，目前安排江云院长主持全院的行政、管理及后勤工作。四是希望星盛院委吸取此次事件的教训，整顿好院内作风与纪律，拾起涣散的部分人心，更好的可以为天心州人民服务，同时也为医委会提供扎实后盾。
面对这样的结果，有人欢喜，有人落寞。虽然知道这次的失败会导致自己出局，可是当听到周波宣读决定书的时候，柳正昌与时勉是一脸死灰，那仅有的最后一丝挣扎也是彻底消散。保留了副院长职务的两人，明白再过几年就要告老还乡，这种决定看上去是照顾了两人的脸面，其实和发配边疆没有什么区别。远离了权利中心，那么将不再受人尊敬，取而代之的只会是不停的在背后咒骂，甚至当面被人挑衅。但最为重要的还是没了那层光环，就将失去背后无数原来那些前来讨好的人，两人终将化为各自湖面的孤舟，越飘越远，直到看不见。
被紧急叫回来的高时风，面对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一点挣扎的欲望，相比较于另外两人的面如死灰，他则是一脸苍白。连续多日奔波在外，依旧没有丝毫收获的他早就把责任抛在了脑后，甚至他有一种怀疑，假如今天直接把他清理出医疗队伍，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拒绝。
浑浑噩噩走出会场的高时风，被突然映入眼中的阳光所刺痛，连忙用手挡了一下，走了几步过后，才发现有两人站在一起在等待自己。
“风哥……”
“高院长……”
带着担忧的声音传来，熟悉的是音色，陌生的是那个语调。
“哦……都来了，多日不见，你们过得好吗？”
很是平淡的声音，但总归透露着一股沧桑，甚至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突然老了很多。
“嫂子还没有消息吗？”
赵磊谨小慎微的问着，不是出于好奇，更多的是出于关心与担忧，即使他知道高时风就是因为崔子欣才变成这样，可是他必须得问。
望着对面三人那迫切且担忧的神情，高时风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转而挥了挥手再度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明白除了赵磊，任婉婉与刘若光可能暂时就不会在自己身边出现了，因为他不再是管理层了，自然相应的待遇都要取消。想到当初那会拉着三人的信誓旦旦，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可更多的他心中想到的还是大家因为这件事，被他拉下了水。本来有机会坐上外科负责人位子的赵磊，目前看来仍旧保持原样。虽然没有明确职权的任婉婉和刘若光，但是只要自己还是管理层，那么两人自然还是一荣俱荣。可惜的是，如今他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彻底，连带着这些人也跟自己一样，失去了机会。他明白柳与时虽是保留职务，但那只是虚职，而他退回原来的位子，其实按照这一次的影响来看，显然是没有严厉惩处。在这一切的背后，那个人肯定又再次为了他进行了大量的交涉，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如今他自己的事不是唯一要做的，至少在有一个彻底的结果之前，有必要给那些相信他并且跟随他的人一个交代。
驱车前往新阳市之前，高时风口头上和直属上级请了个假，然后又简短的给赵磊发了一个信息，叮嘱他负责好科室的所有事情。如今的他不再带有光环，自然有些程序还得履行好。
崔兰玉近日心情有些烦躁，自然是因为高时风的事，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发生这么多的事之后，高时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本想亲自前往星盛的她，最近也是因为要组织三市九大院委候补委员的培训，正在与筹办方接洽商讨，轻易无法抽身离开新阳市。同时因为这次培训涉及到未来各大院委的正式委员，所以她也只能亲自参与并监督好全程。
筹办方正在详细的汇报培训的整个流程，崔兰玉也是听得认真，不妥之处也会做出标记。整个过程显得很顺利，双方也是按照原先计划，分步骤商讨着。
这个时候，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了崔兰玉的身旁，又很是自然的把手机递给了崔兰玉，后者只是瞥了一眼名字，神情就产生了变化。
作为贴身秘书的小孙自然清楚，能够打到这个电话上的人都是崔兰玉重视的人，所以很是及时的就把手机给了后者。而她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就接起了电话，全然忘了现在自己办公室的会议室内还有其他人存在。
小孙见状，很是礼貌的邀请几位筹办方到会客区休息一会，留下了崔兰玉独自一人。
“喂，时风……”
“妈，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见您一面。”
“见我？你现在不在新澄市吗？”
“嗯，我和单位请了假，现在正在楼下大门口。”
“好，你站在那边不要动，我让孙秘书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的崔兰玉，连忙把小孙叫了进来，嘱咐了她去把高时风接过来，同时也让她安排了筹办方先回去。孙秘书领命而去，拿着电话就离开了专委办公室。
医委会主楼外，高时风随意的看了几眼周围的布局，星盛在他的印象中已经足够庞大了，没想到医委会更是夸张，要知道现在的他只不过站在了最底层，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手机也是在他随意查看的时候，响了起来，看到是崔兰玉的名字之后，马上就接了起来。对面传来年轻的女性声音的时候，他先是一愣以为听错了，然后才发现传出的声音越来越近，四处观察下，才看到不远处一位年轻女性也同时正在打电话，对着她招了招手后，两人终于是碰到了一起。
“你好，我是崔兰玉专委的贴身秘书，孙涵。”
“你好，高时风……”
两手相握一下之后，孙涵也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高时风就往医委会委员级别才能使用的电梯，刷了一下卡后，就背对着高时风等待电梯到达。电梯的半透明设计，让高时风很是满足的查看到了整个医委会的全貌，如同他刚才的想法一般，电梯越高，看到的景象更多，同时带给他的震撼也是更为直观。
一路带领高时风来到崔兰玉的办公室中，沿途所见，也是引得高时风十分好奇。虽说两人关系密切，但是为了避嫌高时风也是第一次亲自拜访崔兰玉，而这一路所见所闻，也让高时风清楚的看到了医委会作为统领九大院委的机构，究竟有多么特别。
办公室中，孙涵在送上了茶水之后，很是自觉的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秘书室中。同样的在秘书室中，还有另外的人都在各自忙着，而这几个人都是为崔兰玉服务的人。
“妈，实在对不住了，亲自过来找您，也没有事先和您沟通。”
高时风开口的第一句话，崔兰玉就有些感到惊讶。她的这位女婿还是头一遭如此低声下气，而且从他进来的那一刹那，崔兰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的不是她的女婿，而是一位饱经风霜的颓废男人。
“怎么？就因为降职处理了，把自己搞得那么颓废。这和刚开始担任管理层的那个高时风可是大相庭径，现在的你，不觉得有些太让人失望了吗？”
“放心吧，这样的状态很快就会结束的。之前因为一些事，有些过火了。”
“你的事，我大概也清楚，但是关于她的事，还是希望你先暂时放下吧。毕竟是我的女儿，她的脾气我比你清楚的多，或许等她想清楚了，就会自然的出现吧。”
“多日寻人，未有结果，只怕子欣是有意躲着我。这几日倒确实给很多人添了麻烦，让人担心，也让您费心了。不过今日我来，却并非自己的事，而是希望您能帮我安顿一下两个人，一个是我之前的秘书，一个就是之前的司机。”
“这两人与你非亲非故，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他们，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虽然时间不过半年左右，但是跟着我没有丝毫怨言，就算是直接和江院长宣战，两人也是没有丝毫犹豫。如今我已得到惩罚，但是他俩只是听命行事。院内已无二人容身之处，所以还得麻烦您了……”
“我用了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达到了这个层次，放眼整个医委会也可以说是站在最高处的人，但是……”
崔兰玉岔开了话题，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站起了身，背对着高时风，落脚在办公室内那块足以俯瞰整个医委会的巨大落地窗前，眺望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在嘱托高时风。
看着突然停止说话，然后又站起身的崔兰玉，高时风仔细观察着她的动态。目光很自然的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比在电梯内还多的景色。
“时风啊，我这落地窗可是特意让人这么安装的，为的只是在烦恼的时候多看几眼，排解一下心中的愁绪。”
高时风不置可否的点头答应，随后也是起了身，站在了崔兰玉的身旁，任凭后者随意比划着，告诉他医委会每层建筑的大概情况。
“站的高了，有时候往下面看看，十足有些凉意，但怕的不是高度，而是人心。久居专委位置的我，依旧仍在这个框架内存活着，即使是我楼上的古主委亦是如此。我们的意志早就深深埋植于这块土地之上，但是我们依旧没有看清它的全貌，如同现在的你我，因为在我的办公室内，可以看到更多更远的景象，但是在楼下就会看到的更少，不过不管多与少，总是有一股模糊的边，即使在肉眼中出现，却不得全貌。很多如同我一样的人，穷其一生只为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可是我们都只是圈内的生物罢了，仅仅可能离那个圈比较近罢了。”
“至少您离那个地方很近了，不像我还得被重重枷锁所限制，就算意志加码，依旧脱离不得。”
“怎么，听我老人家一顿唠叨，也整的你开始心浮气躁了？像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不一定有你这般的果断、不畏权势，甚至敢单枪匹马针对你们整个管理层。”
“您这是在告诫我？还是在夸我？”
“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体会下吧……还有你拜托我的事，近期我会帮你搞定，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有能力自保和让身边的人不受委屈吗。但最主要的还是你，接下来可要好好思考如何继续下去。”
“嗯，谢谢妈，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您费神了。”
高时风很快就离开了，崔兰玉却依旧站在窗前，但至少她的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只是因为他发现这一次的事件过后，高时风终于不再一心只为达到目的，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布局，相反他终于认识到对身边人的亏欠。经历失败的他，正在不断的完善自身，同时她也相信终有一天，她的这位女婿会达到甚至超越她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