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账--06
“以前上一代的腐朽行为被称为是“装孙子”，一套套讨好拍马屁的可笑姿态，阿谀奉承无才之人，多数是攀附世俗权贵的鄙夷之徒。
明显，这一代装孙子已经不管用了，必须成为客户喜欢的强大的‘儿子’才能得到赏识。‘儿子当自强’，没有什么可耻的，也说不上贪财，这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在社会上交换一些价值。”
回味这几天的加班奋斗历程，生活是如此平淡，要给它热烈的回应，才能充分表达承受过的苦闷哪。或许丁凡没察觉到，他的眼里有闪闪泪光，在出租屋的灯光下，折射出一小股晶莹透亮。
丁凡在回味两样东西。第一样，是观察和服务“爸爸们”的道理。第二样，是和柳冰做爱的感觉。
那天晚上，柳冰给他留言，让他临时接一个完成工作任务。两人是平级关系，柳冰自然不能命令他。两人见面以后，柳冰先是吐了一肚子苦水，说结婚以后加班还那么多，会老的快啦，这次任务紧又重，找谁也不合适，还是丁凡哥有经验，而且在短时间能抓住客户爸爸喜好的，还是凡哥比较表达精准。
聊了好半天，丁凡顺着开始兴奋地讲起自己想要撰写的《爸爸哲学》，柳冰无意间打起哈欠来。“你困了？要不回去睡去吧？”
“回哪睡，老公出差了，家里睡也没什么安全感，而且，这次工作任务还没跟你讲完。”
丁凡似乎有所明白，“那……去哪睡，总得休息吧。”
“听你的凡哥。”柳冰眼梢弯弯，在波浪秀头发和月色的虚掩下，勾人魂魄值爆表，尽管不知是真的含情还是故意制造出无辜的眼光，总之看得丁凡心火跳燎。
“跟我来吧，我们继续了解一下这次的任务。”
路灯下，两个身影紧密靠在一起，走进了一家酒店。那个晚上，丁凡尝到了不一样的愉快。
既然接受了柳冰的邀请，自然要飞速扛着方案任务赶。白天上班干自己的活，下班赶柳冰的案子。公司里一向不怎么巴结其他人的柳冰，总是不经意间会给丁凡递过去一点小吃，一杯咖啡。
两人再次去了同一家酒店，交接方案。
赶完柳冰的方案，丁凡马不停蹄，对屏幕伸长脖子，即将要被吸进屏幕，兴奋又严谨地操纵着鼠标。
天刚亮，伏在桌子上的丁凡，起来伸了伸腰，摸了摸键盘，把《爸爸哲学》四个字敲打出来，调整好赏心悦目的格式。蜡黄的脸鼓出两颗眼球，几乎做到变色龙一样的眼球转动，左右端详了近三十分钟，困意袭来，丁凡又扇了自己几巴掌。
皇天不负加班人，带病加班的周末，丁凡赶出了58页纸的一小本爸爸哲学。上班的周一，丁凡脸上依然精神抖擞，只是背景看上去像是四十岁的老人，同事从背后纷纷经过，要不是和上司在茶水间相遇，都没人能把丁凡认出来。
“老大，我这有份工作总结，想给您看看。”
“哎，善于总结工作经验的人，是公司的好伙伴。你写了啥？”
“嘿嘿，就是关于服务客户爸爸的，我自己写的，你有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用处。”
“哎哟，你这病没养好，养出一份总结，神奇呀。”
“和病情没有关系，我这精神是清醒的，精神和肉体分离，不影响。”
“好家伙，肉体还能分离，怎样？思想性感，身体肥腻吗？”
“哈哈哈”丁凡挤出了几下笑声，“身体的确忘了锻炼，思想锻炼没落下。这不，刚锻炼完的思想成果，老大看看指点下。”
“优秀！优秀到我等不及想看看了。”
“待会，待会马上发你。”丁凡身子忽然板直了，这刚才就把《爸爸哲学》里的“开篇语”内涵用上了：服务爸爸思维的先决条件，就是不能让肉体、环境舒适度、脾气影响到思考，必须保持锐利度，思想才能和爸爸们的需求紧密结合……
像一个巫师刚刚验证了自己的一个魔法，压抑着兴奋，接下来就要进行大实验的验证。他兴高采烈地咚咚咚地跑步回办公桌前，同步操作键盘和鼠标，给上司秒发了《爸爸哲学》。
按下回车键后，丁凡竖直耳朵当作天线，等候消息，女同事的说话声、笑声，旁边同事噼噼啪啪的打字声，甚至阳台男同事的说话吸烟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叮咚”，公司大群收到一条消息了，不是别的，就是丁凡写的《爸爸哲学》。这篇长文章炸进公司群里，引来从所未有的活跃度，盖楼速度堪比年末发祝福语时候，“凡哥境界，登峰了”，“凡哥，当代加班界哲学家”、“时代召唤谁？凡哥！写出了《爸爸哲学》的凡哥！”、“凡哥牛逼”、“凡哥真TM牛”……
上司在自己的办公室咯咯笑声，和另一位领导说，“你看这丁凡，实在是可爱，写出了洋洋洒洒的《爸爸哲学》，供大家娱乐下也好呀。刚发群里，大家讨论的很开心。”
“哈哈哈，咱们公司因该鼓励文化多元，虽然这小伙目前看不出什么潜质，但是还挺能折腾的。”
“哎，你看，大老板都参与进来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爸爸。哈哈哈。”老板在群发了这句话，最后哈哈哈三声，化作语音传到丁凡的耳朵里，让生病躯体产生了精神的愉悦。
自打《爸爸哲学》出来往后，群里、公司里要是有点争吵，时不时会运用里面的句子，最常见的是“我是你爸爸！”以及“我才是你爸爸！”的争吵。
谁是谁的爸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丁凡这一番带病加班没有白费，引起了对于“爸爸”的空前讨论，叫外卖的时候都忍不住加一句“本爸爸的午餐怎么还没送到？”
58页长文一出，加上带病上班的一个半月，丁凡成为公司里热传的人物，受到重点关注。丁凡每次听到别人口中的“爸爸”，仿佛都是在叫自己，毕竟自己是把“爸爸”这事做了研究，并且汇聚成文的人，可以说是集爸爸文化大成的创建者，有时候咳嗽都能笑起来，一笑咳嗽得更厉害，但一咳就把这次的笑截断了，这份爸爸般享受的笑容怎么能断？
柳冰路过丁凡座位时，嘘寒问暖的次数逐渐变多了。
但是好景不长，隔壁业务部门传出个令全体员工惊讶掉牙的消息！——“XXX同事身患癌症，依然坚持上班！”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这事上了，公司的人注意力潮水般涌到这条消息下，为此点赞，表示感动。带病上班的丁凡已经没有人在关心讨论，《爸爸哲学》的痕迹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丁凡原本心里有些妒忌，患上癌症工作，果然这为老板爸爸、客户爸爸服务的精神，令人震撼，令人敬佩，但是转个角度想想，也不能妒忌呀。
还有比带癌上班更能吸引人关注的事情吗？丁凡回顾翻遍了《爸爸哲学》的每一点，没找出一点突破口，比这更能令人诚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