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睿从图书馆的长径朝她走来，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徐睿瘦削的脸庞，清然感觉他整个人都泛着光。

一周后，清然跟徐睿确定了恋爱关系。快得让周围的同学瞠目结舌。事实上，他俩在此之前已经在网上聊了三四个月，相谈甚欢。所谓的第一次见面，只是双方在试探会不会见光死。

徐睿是高清然一级的学长。或许是头像好看，或许是说话幽默，清然鬼使神差地从社团学长那里加了徐睿好友，从此开始了天南地北侃大山。清然会跟徐睿分享铅笔书抄，徐睿会跟她讲述旅行见闻。是谁先动的心，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徐睿跟清然表明心迹的时候，清然爽快接受，拉着他去济南护城河边的茶摊上喝了泉水煮的大碗茶，笑靥如花。告诉这座城市，她恋爱了。

徐睿是真心宠清然。清然多看一眼的裙子，徐睿一定会毫不犹豫买给她。清然没胃口吃饭，徐睿会马上到她宿舍楼下拽她去吃大餐。甚至清然鞋带松了，也是徐睿蹲身给她系上。清然还在徐睿的电脑上发现了一个密码是自己名字的文件夹，里面全是她的照片。清然吃东西的样子，清然搞怪的样子，清然午睡的样子……徐睿说要记住清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模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被人爱着，自然是眉目盈盈。

二

清然第一次见到徐睿家人，是徐睿第六次考托福失败。他父母赶来济南“探望”，当着她的面训徐睿玩物丧志，不思进取。清然在一旁尴尬地笑着，却是字字如耳光扇在脸上滚烫。原来自己努力经营学业和感情，只是别人家的“玩物”啊。双商高的人，总是能用恰到好处的话术来指桑骂槐又不失风度。若是追究起来，只道是听者有心罢了。

那是清然第一次真切体会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有云泥之别。徐睿家是当地首富，父亲是商人，母亲是高知，姐姐清华毕业。徐睿父母觉得只上了一个普通985的徐睿丢了他们家的脸面，不允许徐睿谈恋爱，早早就筹划送他出国。在此之前，清然对徐睿家一无所知。清然父母是面朝黄土的农民，上了985的清然更是家里的骄傲。清然并不图徐睿家什么，只要徐睿是爱她的，那她自然奉陪到底。

三

徐睿到底还是如愿申请到了英国的高校。出国前清然跟他一起去了凤凰。清然看着边城里关于等待的故事，不禁泪眼婆娑。徐睿对清然说如果她要他留下来，那么他一定会放弃出国。清然每一个细胞都喊了一千遍留下来，终究没开口。她知道去国外进修是徐睿一家的心愿，她害怕徐睿日后恨她阻碍了他的前程……爱一个人，是克制自我地成全，有一些苦涩。

分手时清然只收到了一段QQ消息。

“出国后我思考了很多，觉得我们不太适合。在一起这么久回忆起来全是我对你的好，而你对我却不上心。济南的冬天那么冷，我穿过半个济南来找你，你却总是要我等很久。这次不用你等我了，我累了，分手吧。”

清然愕然，回了一句：“是啊，学长，济南的冬天真的冷。”原来在徐睿心里她只是贪恋他的好而已。他不知道，冬天他在楼下等清然的几分钟，清然在给他热牛奶面包，惦记他肠胃不好又没吃早餐过来；他不知道，清然每天为了陪他多说一句话跨着八个小时时差熬夜到凌晨；他不知道，清然知道济南的冬天很冷，但是清然能做的，是每次都陪他一起冷……

四

誓言，就怕一个人敢说，而另一个人敢信。清然等到了徐睿回国，但是却没有等到徐睿回心转意。

“忘了吧，清然，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爱别人，但是我也不能再爱你了。我不想见你，相爱过的两个人，再多看一眼，还是想要拥有。”

清然干脆利落地删除了徐睿一切联系方式。在这段感情里，她连当面清清楚楚分手都没有落着。所幸在一无所有的年纪，清然输得起。

清然是五年后从学长口中听说徐睿婚讯的。学长出差到清然工作的城市，得了空跟她叙旧。新娘家庭背景跟徐睿相似，眉目之间有几分像清然。

彼时的清然心里涟漪微漾，原来，徐睿对她说过的话，全都不算数了。那个等待的故事，结局是那个人不会回来了。清然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抬头跟学长说：“学长还记得吗？济南的冬天真冷啊！”

（by 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