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冈昌生：你对西文排版有自信吗？不出丑的西文排版

汉仪字库联合创意发声共同举办的「中西文排版的基础与规范」训练营活动圆满结束了。这次非常难得地邀请到了英国皇家艺术学会的会员、获得过造物大师技法名师称号的高冈昌生先生，他和我们分享的是《你对西文排版有自信吗？不出丑的西文排版》。

以下为演讲实录：

高冈昌生：我是从东京来的高冈昌生。我在东京主持一个很小的印刷所，名字叫嘉瑞工房。在日本，做活版印刷的公司已经很少了，因为效率很低，设备也要有很高的费用维持，最大的问题是非常的费功夫和麻烦。而且和电脑排版相比，它非常花费时间。所以我非常羡慕大家能用电脑这么好的工具来进行高效率的排版。金属活字的字号是不能随意变换的，不能把一款字随意地放大或者是缩小。铅字必须一个一个的捡出来，非常花时间。又重又脏，而且很花费脑力。而全世界的潮流来讲，是逐渐被淘汰的工艺，大家都用电脑排版了。

“活版印刷时代”

但我个人觉得，学了这个活版印刷真是太好了。这是因为，通过做活版我能体会到五百年来活版印刷技术。无论是用金属活字进行印刷，还是大家用电脑排版进行胶版印刷，目的都是在纸面上把文字排列出来。中国和日本都不是以西文为母语的国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经验，到国外去会看到一些很奇怪的中文。比如说，到日本旅游的欧美人士就可以在日本看到很多排版很奇怪的西文。因为我主要是做西文，所以会有很多的设计师过来跟我讨论西文排版的事宜，他们都是偷偷地问我们问题。所以我就偷偷地回答他们。

知道大家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吗？因为这些设计师其实他们都是专业美院毕业的。但是非常遗憾，这些美院没有西文排版的教育。所以同学们从美院毕业之后，走上社会成为设计师之后，实际工作当中会碰到很多西文排版的问题。会讲英文和会英文排版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事。所以在现实中，大家偷偷地过来问我这些问题，我都把它们记录下来；然后，平时我也会经常看到很多日本设计师实际排出来的西文里有什么问题，看看这些设计到底好不好。这样，我把这些问题汇集起来，写成了一本书在日本出版。然后这次由刘庆翻译，由陈嵘老师监修，在中国发行了简体中文版。如果大家对于西文排版有兴趣，可以翻一翻。说不定有一些东西，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可以当做复习。

“字盘的大小”

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今后大家和国外互相联系和交流肯定是越来越多的。一个企业的产品本身很好，但是传达这个产品的字体和声音不好的话，会让大家觉得这个产品本身不行。我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给大家看看，这就是金属活字。看起来好像很帅的样子，其实摸上去特别脏。放在这样的架子上，我们叫字盘。排的时候一个一个的铅字放到字盘里面去。这个还算是大的，我的工房里面最小只有六点，大家知道六点有多大吗？非常非常小。要把这样的铅字一个一个地排出来是非常难的。这个工具，中文叫手托。大家平时是敲键盘进行排版，而我就是用这样的工具进行排版。排好之后，印出来才知道，好像字太大了。可惜我金属活字是不能随便改变大小的，结果就必须要重头来做。所以我在做的时候，事先对字体的选择、字号的选择必须要非常慎重地决定。很羡慕大家，发现不好的话，直接用电脑键盘按一按，字号马上就会变化了。

但是这个字号到底好不好，谁来判断，怎么判断？大家平时排版是不是凭感觉来做？这是我们公司的印刷品。这是日本的印刷博物馆委托我们做的。这些明信片的设计和字体的选择都是我自己定的。当时他只有一个条件，做出来要让大家能学习字体，能当成学字体的工具。可能很多朋友看真正印刷品的机会很少，所以活动结束的时候，给大家看一下实物怎么样。这就是实际排出来的版和用这个版印刷出来的东西。大家看，这里面是双色——两个颜色的印刷。但是我排版的时候，并不是一次性排出来的。我在印黑版的时候，要把这个大型的R字拿出去。然后填补上铅空，把黑色的印出来；之后要印红色的，就把R留下来，其他的字全部拿出去，补上铅空，刷一次红色的。不会像大家用电脑那样，有方便的图层工具这类的。

“意大利斜体的一些事”

大概介绍到这里，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些具体的。大家对于「意大利斜体」的用法，是不是有知识？今天我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些大致的意大利斜体的用法。那是因为，根据不同的排版规范，具体的一些细节还是有所不同的。

意大利体最普遍的用法，比如说强调，比如说外来语，比如说杂志、新闻的书刊的名字，还有比如说音乐符号，比如说生物学的学名等等。这些地方一般来讲，都是要用意大利斜体来排的。在用意大利斜体的时候，有一些注意的事项。这些红字，就是上面那些黑字的意大利斜体。英文叫italic，大家平时把这个词翻成什么？我猜有人叫斜体是吧？那好吧，原来黑字是正的，你把正的搞斜了，就是斜体了吗？再来看底下两行，红字和蓝字，我们所说的意大利斜体，并不是单纯地把它加以倾斜。如果设计师随意的把原来的正字给它加以倾斜加工的话，曲线会变得有一些弯曲和变形。所以大家应该尽量使用一款字体所附带的自配的意大利斜体。

“小型大写字母”

下面跟大家讲一讲「小型大写字母」的事。其实日本的设计师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小型大写字母。顾名思义，就是把大写字母变小一点，就叫小型大写字母。但是实际上用小型大写字母没有固定的规范。比如可以这样用。在一篇长文章里面，经常碰到人名或者是公司的名字，有人就喜欢用大写字母来排。非常遗憾，在日本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排版。但是我就跟他们说，尽量不要这样做。如果是在长篇文章里，应该是大写和小写搭配着使用，而不是全部大写。但是我们又会有另外一个情况，就是缩略语。

比如UNESCO这个词是缩略语，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是吧。如果把这个词完整的全部用大写字母排的话，看起来版面很奇怪。所以遇到这个情况，推荐大家多用小型大写字母。要是质量过关的、正宗的、好的正文字体的话，肯定会配有小型大写字母给大家用。但偶尔是有一些字库是没有做的。所以那时候，可能大家就会把这个大写字母缩小来用。

比如说，下面这个是把大写字母直接缩成68%的效果。而这款字体它本身配有小型大写字母，放在一起大家比较一下。大家发现有什么区别？如果自己把大写字母缩小的话，字会显得太细。所以专业的字体设计师都会在做小型大写字母的时候，对字母的笔划粗细也会进行调整。这边有各种各样排版的一些不同的方式。比如说这个大写字母和小型大写字母搭配使用的案例。而如果单纯把大写字母缩小的话，看起来比例不协调。

另外一种，请看我从A排到H，同样的字母，字是一样的字，但是排出来的效果却不一样。正宗的小型大写字母是稍微更宽松一点的。所以字体原配的小型大写字母，粗度有加大，而且宽度和间距都有进行调整。所以如果这个字体本身有小型大写字母的话，请大家务必使用原配的小型大写字母。而且在用的时候，不用太挤，像下面这样稍微打开一点的话，会更好看。最上面是全大写的方式。但是仔细看，小写字母，真正的专业的英文是怎么写的。其实很久以前，的确就叫小写字母。但是真正专业做设计的人，把小写字母会叫成lower case，为什么叫这个，大家知道吗？实际上，以这些西文为母语的那一些国家，欧美本地人他们用的字架形状是不一样的。这么大的一个盘，中文叫字盘。然后有两幅字盘，这样放。上面放一盘，下面放一盘。上面这个字盘是大写字母的铅字，而下面这个面对自己前面的这个盘子，放的是小写字母铅字。正常的西文都是这样排的，也就是大写字母小写字母混排。也就是说，只有词首是大写字母，主要还是用小写字母。所以哪个用的频率多呢？绝对是小写字母用得多嘛，所以就把大写字母放在上面，而经常用的这一些字就放到自己面前，比较好拿，所以底下的字盘放的是小写字母。

所以上面的字盘，upper case。下面的字盘，lower case。因为放在前面，更容易操作，捡字方便。因为下面的字盘里面放的都是小写的字母，所以小写的字母就叫「下面的字盘」lower case。

估计很多设计师朋友，平时会做一些包装设计对吧？其实大家看国外，比如说化妆品，比如说瓶子、酒标这类的标签，很多用的都是小型大写字母。特别是有一些词，字母数量很少。如果用大写字母感觉强调过分，大小写混合排列的话，感觉过于普通。这时候用小型大写字母来排列，就会感觉这个标签比较舒缓、优雅。

罗马数字同阿拉伯数字

“罗马数字”

下面跟大家讲讲数字。西文里面有两种数字，最上面这个是罗马数字，下面是阿拉伯数字。在传统的西文里面是没有阿拉伯数字的。所以很多东西都是用罗马数字来表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式，大家算一下这是多少。这个算得对不对？这个大家会算吗？看不懂吧。叫我看，我也看不懂——当然一个一个认真去数的话肯定能数出来。所以罗马数字不是很实用。但是罗马数字就完全不用了吗？并不是这样的。大家戴手表吗？在座的朋友，手表有没有用罗马数字表盘的？罗马数字经常会用在手表的表盘上。你看一下您那个表盘的「四点」——罗马数字的四是怎么写？大家知道吧？罗马数字的四，是IV，5减1。罗马数字里，小的位数放在大的数字前表示减法。I放V后面就是6，而7就是VII。9呢？10减1，IX。这是罗马数字的用法。所以10点钟那个10，就是X。11点就是XI。12呢？XII。所以4的话，应该是IV。

其实在钟表上面，这个4有个例外的写法。在钟表界，故意把4写成IIII。英国的绝大多数4点都是IIII。德国的话写成IV的也是蛮多的。另外一点，除了刚刚说的钟表，罗马数字还有其他的使用方法。国际大会第几届，正式场合一般都是用罗马数字。这些场合就不会用阿拉伯数字，一定要用罗马数字。反过来，比如说其他场合、产品包装上面，如果故意用罗马数字的话，可以显得这个产品比较格调高雅和高端。

“阿拉伯数字”

下面来讲一下阿拉伯数字。阿拉伯数字有两种。有一种和小写字母类似的、可以上下错开的这种数字，叫老式数字、旧式数字。虽然大家已经习惯了看等高数字，其实在以前只有老式的数字，而没有等高数字。但是在工业革命之后，随着经济和商业的发展，数字变得越来越重要。比如说在统计报表和数字很重要的地方，如果用上面老式的数字，反而不容易辨认和阅读。看这两行数字，下面一行和下面一行，位数是一样的，看起来下面这个多。这个叫比例宽度，就是不等宽。同样的位数，长度不一样。但是底下看一下，这种数字它的宽度是一样的。如果数字很重要，而且位数很多的话，还是用底下这种等宽的数字吧。刚才说了两种，其实具体分一下是四种。如果现在的话，像老式数字也有等宽的。下面等高的数字也有不等宽的比例宽度。所以大家一定要根据使用场合进行不同的区分。

“f合字”

还有下面一点我经常指出设计师做得不到位的，就是f合字的事。其实在做金属活字的时候，f的这个部分，因为它是突出字身的，很容易折断，因此金属铸字的时候会有把两个字母、三个字母合铸成一个字的情况。现在电脑字库也会根据这个传统，把这种合字做出来。所以如果有合字的话，请大家要尽量使用这样的f合字。还有一个在日本经常见的一种错误，就是错误的撇号。这种不叫缩略号。其实除了程序员做编码之外，是用不到这种字符的。如果大家不是在写编程的话，如果大家是做平面设计师，一辈子都不要用到这样的字符。

这是实际上是我给它拍的照片。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很佩服他，所以赶快拿出相机拍下来。这张图展示的是连字符和连接号的用法。具体的细节，幻灯片上面有一些演示的例子。在我的书里面会有很多细节的介绍。大家有机会的话，可以参考我的书。

讲两点，希望大家注意的。在很久以前要打连接号的时候，因为打不出来，所以按两个连字符。那是打字机时代，当时打字的机键盘里因为条件有限，没有给连接号专门的键位。所以大家打两个连字符。大家偶尔看到原稿里面有两个连字符，不能照搬，一定要把它改过来。

还有这个字符，这个原本是数学用的符号，比如温度从几到几的符号。像后面这两个例子，都是不应该用的符号，请大家注意。

因为时间有限，今天就跟大家分享到这里，谢谢大家。

刘庆：非常感谢高冈先生，他的幻灯片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但是时间有限，不能多讲了。大家有空可以翻书。接下来我们有请第二位分享嘉宾，陈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