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鸣山的传世歌(20)
潼渊戒生 · 雪湖峰(五)
—— 百里卓川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司徒裕成为了朋友,没多久,整个初级学班的人类就都围拢到了我们的身边,司徒裕是个热情大方的女孩子,她成了我的媒介,让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盛佑明,赫连樱珠,百里默,左潘然,这些人类的孩子似乎不仅不是我认为的白痴,反而都来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来到这里做一次仙法的游学,增加一些他们学识和能力的储备,但说到底仙法并不是他们的专长,而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技艺:武技才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我第一次见识武技是在学馆外的草坪上,起因还是因为司徒裕那没完没了的问题。
这个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和我母亲一样喜欢唠叨,有一天也是吃完堂食,大家两两三三的往学舍的方向走,她便开始问东问西。
“你们神族都很开放吗?”
“什么?”我抬起头望向她,走路的时候,她个子要比我高的多,毕竟我只有三岁,而她已经将近十岁。
“你们会让将近十岁的小孩子们还男女混居吗?”
“这有什么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司徒裕睁大了眼睛,“我可不想被十岁的小男孩看见我换衣服!”
“看见了有什么问题?”
“这——还用问吗?!”
司徒裕的眼睛快瞪出她的眼眶了,我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人类带来了一些书,书里的那些习俗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会生孩子吗?”
“你怎么又来了!”司徒裕抱怨着,孩子气的嘟起了她的嘴,“你就不能认真的给我解释解释吗?你们神族的人一个个都古古怪怪的,原来住在学舍里的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和我一样大的样子,竟然明目张胆的就选了我旁边的床铺!问他理由他还爱理不理,要不是我们极力要求,他都不肯搬到北室去!还有,原来想来这里交些神族的朋友,可是就算那些住在这里的神族,没多久也因为升级就搬走了,即便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也完全不愿意搭理我们,而你们八鸣山的大岳宗的孩子,干脆就……”
得嘞!司徒裕的唠叨模式启动了,如果不给找个答案把她脑袋里的胡乱关联的问题截断了,还不知道她会扯到哪里去,这一天里剩下的时间,我就甭想安静了。
“你真的想知道神族的习俗?,而且是知道它的根本?”
“当然!”
“好,那我先给你一个简单的答案,就是按照众生界的时间活了十岁的神族,大抵是不会混居的……”我思考着怎么把问题说的简单一些,却又可以把它说透,司徒裕在好奇心上与我一样,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只是在理解力上却比我要差的多,而且又喜欢想岔,必须找个形象的方法才好。
可我思考了半天,却发现还是很难绕开一些重要的概念,不仅叹了一口气,鼓起了长篇大论的勇气,“这一切都与心识的阶段有关……“
“心识? 怎么——”
“别插嘴!”我毫不犹豫打断了司徒裕的提问,“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我一并告诉你就是。”
“首先,神族并不像你们人类,他们的心识或者说的更具体一些,由心识主要决定的心智并不和岁月的更迭完全同步……”
“可是……”
“我让你别插嘴!”
“可是老师告诉我们心智并不……”
“没错!没错!心智依然需要三识融通,但三识融通只是心智的基础,心智的高低,依然是由心识来决定的。”
“哦~,那么——”
“住嘴!”我恼羞成怒的停住脚步,而司徒裕又用她那无辜的眼神盯着我,一副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司徒裕!你要是再这样插嘴,今天就别想再跟我说一句话!”
“好!好!可是你为什么生气成这个样子?”
“你到底还听不听人说话!”我气急败坏的吼叫起来,引得旁边路人纷纷侧目。
“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保证不再插嘴了,你看——”司徒裕夸张的用手指在自己紧闭的双唇上深深的划了一下,瞪了瞪眼睛,以示真诚。
“嘘……”我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司徒裕那一脸哄孩子的表情,倒好像是我在胡搅蛮缠,而她却是个懂事的大姐姐在迁就着我似的,心里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沉闷一天的情绪却轻松愉快了很多,人类有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染力,即便做一些看起来很笨拙的事,却能用自己没心没肺的豁达,让生活变得开朗起来,起码在司徒裕身上,这种气质溢于言表。
“听好!不.准.插.嘴!”我一字一顿的说着,她紧闭着嘴,狠狠的点了点头。
“说道哪里了?对了三识!虽然心智由三识融通做基础,但心智的高低,心识的影响是最大的。在人类哪里,你们的心识发育完全受时间左右,也就是说,随着你们年龄的增长,心识会缓慢进步,所以在你们刚出生的时候,心识弱小的几乎连记忆的能力都没办法提供给你们。”
“但神族不同,我们一生下来,心识就已经非常强大,足以让我们生下来就能记忆,思考,说话,几个月后就能做缜密的推理,而一岁之后,几乎就可以开始学习仙法这样复杂的技艺了。”
“但是,神族的心识却并不是随岁月一点点积累发育的,而是根据阶段跳跃式发展的。在七岁之前,这种跳跃并不明显,一到三岁的幼儿与三岁到七岁的童子只是对心识开发程度的不同的区分,并没有达到心识能力的边界,可到了七岁,大部分神族已有的心识便已经被开发到了极限,需要一次跳跃式的进步了。”
“这就是神族的成人礼,我不想具体给你解释成人礼是什么,那太麻烦,几天也说不完,你只要知道,经过成人礼的神族‘少年’——注意!这跟你们人类少年的概念并不一样,这里是指七岁之后的神族男女,而并不仅仅指年轻的男孩子——即被认为成年。他们的心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进步,身体也会急剧的跟上这种成长,在一夜之间就发育为成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十岁左右的神族,当然不会混居的原因,因为十岁的时候大部分神族少年都已经过了成人礼,成为成人了。可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学馆安排你们十岁左右的人类孩子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道理很简单,因为你们的心识,心智,乃至的身体的发育,在神族那里都不算成年,无需有你们人类的所谓的大防。实际上,对于我们神族,成人与非成人经纬分明,所以,没有经过成人礼,根本谈不上有个男女分别,即便是八十岁,只要你还是个少年,你就一定是个孩子的身躯,男女混居自然没什么问题。”
“其实……”我这么长篇大论着,一抬头竟然就已经到了学舍的门口,眯着眼睛,我朝里面望去,“其实,宗族对你们这些人类孩子应该是很照顾了,虽说是男女混居的学舍,但既有完全隔离的外堂,以便平时活动与起居隔开,而休息的通室,也可以分成南北两区,之间有帘幕遮挡,男女虽不明文分开两区就寝,但只要你们愿意——实际上你们也是这么做的,完全可以依照性别分区而住。这在神族非成年的族人们的起居里纯粹是多余的安排。”
“好了,到了结论了……”我们走进了学舍的外堂,做到了桌子旁,“我们神族为什么这么开放?因为我们神族不像你们人类成长那么界限不清,有一个儿童和成年之间的模糊时期,常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情愫,搞出来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惹得所有人都麻烦,自然需要设置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臭规矩。而我们习惯了经纬分明的区别,成人况且在男女上直来直去,从不扭扭捏捏,对于非成人,防范一些所谓的‘大防’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进一步说,依这样性格的神族,大抵是不愿意跟你们这些性情保守反复的人类深交的。至于我嘛,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恐怕一开始就不是个合格的神族吧?”
“明白了?”我看着桌子另一边一脸通红的司徒裕,知道她为了不说话,实在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你说话的方式简直太像那些大人们了!”她看着我的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什么神奇的怪物,好像我这些日子都跟她不熟,这是第一次说话似的,“难道你的脑袋里就不会像那些大人们一样偷偷地想着一些什么男男女女的……我爸爸是怎么说来着?对了!男男女女蝇营狗苟的问题?”
“我算是白说了这么多了……”我瞟了一眼司徒裕,叹了口气,“我实在高估了你们这些人类孩子的心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