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马桶

2017-09-17  本文已影响718人  张居衍

(应该是写于2003年左右,没写完就断了。今天改了几个字,贴来作纪念。)

我离开家是1992年的事,已十多年了。离开家时,家乡的人还普遍使用马桶。

马桶,当然是圆形的,木制的,上有一个盖,盖上有个把可以抓着。好马桶的关键有二点。一是盖子能把桶盖密实。因为里边的“存贮”在家至少放一昼夜,有时特殊,没能倒掉的话,可能会放一两天。而且马桶放在家里的位置,通常是床侧与墙之间的狭长地带,必须朝夕相处。那地带当地话叫“粗桶巷”,一般有个布帘子遮住。布帘上会绣着“快乐”之类的字眼,还有是拼音“xing fu,kuai le”,连笔的字母,往往会绣成飞奔的梅花鹿的形状。在虎伯山上的姥姥家就还有这种帘子。在床边这个位置,如果不盖严实,气味泄漏,那可够受,虽然可以久闻不知其臭。

关于盖子,我总会回忆起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起夜,掀开盖子站着撒尿时,有时竟会因迷糊而掉了盖子。咣噹一声,咂在地上,睡床上的人,睡其它房间的人,屋里的人都会惊醒来。马桶盖,在我们当地是用来嘲笑一种发型,就是理头师傅剃成的齐刷刷额头。一般被叫成“马桶盖”的人都会有些傻气的样子。不过,在当地被叫“斗笠”是比“马桶盖”更为严重的一个外号。小时与妹妹玩耍,斗闹时还会跳到桶边,擎出马桶盖,抵挡对方的“刀枪”,全然不顾没了盖的马桶。有一次,坐桶上时,父亲要过来教训,我还顺手抓起马桶盖,挡住。

好的马桶还有另一个关键,那就是桶沿得厚实。坐在木的马桶上可不似现在的抽水马桶,能有那么一个平实的塑料底座,而且冬天还能在上边套上个棉外套。现在的新式马桶还能喷水冲净,坐上后马桶座还能自动电热加温,这在我上大学前的家乡大概是天方夜谭。那时,整个人要坐在木马桶上,而马桶沿再厚也还是块板,而且是竖直的。通常坐完马桶后,大腿后侧总要勒出两道深深的切痕。

当时家里有二个马桶轮流使用。一个旧的,据说是父母结婚时做的,还残留几丝快褪尽的红漆。一个是后来做的,没上漆。我们都偏好这个未上漆的。漆过的那个因用了十多年,天天刷洗,与屁股接触的桶沿变得如刀刃一般锋利,而全身重量压在上边,有如台上演示气功的人。每次从这个马桶站起来,觉得腿上的肉都嵌在桶上了。

说到刷桶,那是家庭主妇每早必干的活。当时家里是二层的小楼,卧室,床都在楼上,马桶当然也跟着在楼上。晚上睡觉前,便要把盛满的马桶从楼上抱下楼来。现在回想,把一桶水从二楼沿着陡峭无扶手的木梯抱到楼下,那该有多大的气力和功夫。我到江南水乡时,清晨里见过晾在岸边的马桶,那相对都较小,且有个铁的把子能将整个桶提起来。而我们当地的马桶都没这个铁把,只是在桶的上部两边各有块凸出的木楔子,手抓住这两个木头楔子,把桶抬起来,所以是“抱”的姿势。而这种桶,大概有我在江南见过的二倍大。母亲每天就抱着这满满的一个马桶顺着陡的梯子,到楼下,偶尔父亲会帮忙。而每天清晨,在外边“喔,喔····”声响起之前,母亲会把马桶端到门口。

喔的声是进城挑粪的农民的吆喝声。每天夜里大概三、四点钟,便会有农民从三、四公里外的乡下带着孩子,推着车子,上面装十几个桶,桶里装着茅草,防止溢出,进城来买“粗”。

(啥时候再续吧 Sept.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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