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

学车

我爸本着多门手艺多条路的宗旨，叫我去学车。我怀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情去了，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情缴费了。

教练说自己以前是给领导开车的，脾气特别好，让家长们都放心，他不会把我们锤爆。

等到家长都走的差不多了，我爸还不走，站在一边儿看，满脸无业的悠闲。教练就有点儿拘谨，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好好表现。

我：我啥也不会，表现啥。

教练就让我先上车熟悉功能。一起练车的基本都是刚高考完的小同学，除我以外只有两个女生，都比我小两届，他们都没啥意见。

我们练车用的是皮卡，没比车位线小多少。这种大家伙已经在市区消失好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在这个荒草萋萋的练车场还有它的一片江湖。

我腿短，得踩着车旁边的沿儿上去，这帮小伙子就在一边儿乐（你们就不怕我把刹车和油门记错？）。好吧，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这个车在改造后已经摘掉了油门。

手脚冰凉的在车里坐定以后，教练也上车了，他让我练着踩刹车。

“使劲踩，踩不到底就把座位往前调。”

可能我比例挺好的，教练对我腿多短愣是没有概念，在我向前调了两次车座仍然踩不到底后，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意识到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大挑战来了，亲切地说：“明天拿个坐垫来，垫在背后……不，拿俩，而且要对折。”

先练了一下坡道起步，又让我以走路的速度慢慢悠悠开了一圈，实际上我和刚会走的小孩儿速度差不多。教练当着我爸面儿上狠狠地夸了我，他对我的评价是：稳，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肯定是因为我爸在，因为他下课后跟我爸说让我用家里车好好练练。

几个小伙子跟我挤眉弄眼的比大拇指。（我听说科三的车有油门）

坐到我爸身边，看声称戒烟了的他特有范儿的在抽烟。我爸说：“别看我，看看人家都是咋练的，你怎么这么不懂学习。”

然后他感叹道：“幸亏没先让你在家练啊，你那样开车太废刹车片了。”

……对不起，教练。

看了一圈下来，真让人上火，除我以外大家练得都不错。我跑过去蹲在旁边看他们练，大家都很有照顾后进生的念头，邀请我上车观摩。

学生就是可爱啊。

到后来演变成了谁练完了都过来指点我两下，相当有同学爱。尤其那个漂亮女生和一个帅气的小男生，总会在教练被我气到内伤的时候，及时地接手。

比如，我练倒库的时候。教练在车前放了几个瓶盖，告诉我到哪个盖儿的时候向什么方向打几圈，我点头如捣蒜，操作如老牛。车进了几次草地，教练终于忍不住问我：“草里有什么？”

我一脸心虚地看着他。

他崩溃的问：“我想知道，这里面的什么吸引了你，让你一遍一遍的义无反顾地往里倒！”然后下车抽烟去了。

他们俩就会在这个时候上车，接着指挥我。嘻嘻，我为什么还这么高兴，真不要脸。

几个男生练得都很好，后来干脆把一部分练车时长都让给了我，大家都深怕我科二考不过，教练也提前跟我爸说了对我的判断。

后来那些天压力陡增，说实在的，高考时我都没有这么紧张。教练在玩笑时会说，上一期的学员里成了两对儿，让我们也加油。会说，等大家考过了，他组织吃顿饭。

我没有参与玩笑的时间，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每一个项目练好。游刃有余后才能感受到学习的快乐，当我在将倒库练到很熟练的时候我才好加入他们的话题。

几天后，考试场外站着的我爸因为我倒库时的失误吓得心神俱裂，破口大骂。我在场里并不知道他的到来，颤颤巍巍的把车糊弄到了终点。

说实在的谁也没想到我能考过，我要是敢这么想我也不至于上车前紧张到手脚冰凉，差点儿弃考。等在场外的时候，回忆了这几天练车的经历，只觉得一阵恍惚。不过在考试背景下的短线学习还是相对容易的，难以坚持的是自发的长期学习。

教练也没想到我能考过，我跟他说：我也没想过，但是运气不错。如果只是按照我在驾校给分配的课时来练，我可能就过不了，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

我这个老大难问题都解决了，教练的奖金还是没能到手。因为学员中超半数没有考过，连小男生和那个女生也没过，运气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肯定和出让时间给我练车有些关系。

真心地感谢他们，练车没能让我收获爱情，却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而考驾照则成为我新的噩梦主题，和寻常的考试主题结合在一起，成了：我坐在马上就要冲到悬崖下的车上，脚死死踩着刹车，方向盘上还摊着数学卷子。

太幸运了，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