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城市故事

逝去的爱 逝去的人

2019-08-23  本文已影响12人  隐遁成神

                逝去的爱 逝去的人

看着眼前接亲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多年没见的发小,一个小侉子,一个生于东北,长于故乡的人,一个五岁回到故乡的小男孩——田飞。

我从小就内向,或者说我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喜欢闷玩。由于老家的小院在整个村庄的东边,这为我闷玩创造了得天独厚的环境。春天我会独自一人跑到田地里,躺在绿油油的麦苗上,触摸着春天的质感,嗅着春天的气息,偶尔还会碰到蛰伏在洞里的田鼠,那就更热闹了。拿着水桶往田鼠洞灌水,然后在洞口等着田鼠“吱吱”的逃出来。这种场景往往能让我玩上一整天,还乐此不彼。到了夏天,我闷玩的方式就更多了,晚上捉蝎子、捉知了猴,白天上树掏鸟,下河捉鱼。偶尔还会去邻村的果子林偷点早熟的苹果以解自己肚子里的馋虫。秋天是我最不喜欢的季节,有俩个原因:一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五六岁就开始了田间的劳作;二秋天是一个萧瑟的季节,作为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来说,秋天总给我一种隐隐的痛感。虽然不喜欢秋天,但是秋天也给我带来许多的乐趣,劳作之余,可以在田间煮玉米、煮大豆,还可以捉蚂蚱、蟋蟀。冬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无论是白雪皑皑之时,还是寒风凛冽之时,在整个村庄蛰伏的时候,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跑到田间大喊大叫发泄莫名的压抑。冬天的深夜里,我常常偷偷拨开门栓,一个人跑到旷野上,像狼一样四肢着地狂奔,像狼一样“嗷嗷”的叫着,最可笑的是没过几天,村里的人纷纷议论说“村里附近出现了狼群”,此时此刻我只是偷偷的笑着。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就在我独自享受着自娱自乐的时候,一个很孩子气的带有东北口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哥!能带我玩不?”我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他,这个声音再次响起“他们不带我玩,说我是侉子。”我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高兴起来“哥!你玩啥呢?”我指了指手中从河里挖上来的泥巴。这家伙自来熟,他二话不说脱掉鞋子跑到河里挖泥巴然后送到我这里来,我就像模像样的制作小人、房屋、场院等等。那天我们俩玩的不亦乐乎,天黑的都看不到眼前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这个就是我的发小——田飞。

现在常常回想曾经的村子里生活的场景,似乎还能听到那种快乐的叫声“哥!你玩啥呢?”我们俩一只玩到上初中,我上初四时,他才上初一。虽然在一个学校读书,由于课业的繁忙,我们见面聊天的机会也不多。他经常是趁放假的时候到我们家玩。有一天,我自己待在家里看书,这小子风风火火的跑到我们家很神秘的在我面前掏出一个光碟“哥!好东西,打开你家的光碟机,让你看看眼。”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日本的“动作片”,也真算开眼了。从那天起,我们好像都长大了。自此以后男孩之间总少不了谈论女孩。每每这个时候,这小子总是一副老气横秋过来人的语气“哥!你看崔二丫如何?屁股大,奶子也大,以后准能生个儿子。”随着我们谈论话题的深入,我升入县里的高中,继续深造自己的学业。而田飞初二就辍学跟着他父亲去北京打工。渐渐的联系就少了。

应该是我高三的时候,放假回老家,听说这小子糟蹋了崔家的二丫。在麦秸垛办OOXX事情的时候被路过的村里人发现。这一传十十传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站在人群中间的二丫只是在那里哭哭啼啼,这小子倒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二丫被她父亲连拖带拽的弄回家。二丫的父亲放出话了,让田飞的父亲赔偿十万元,否则就到派出所告他儿子强奸。在当时那个年代,村子里的万元户都少的可怜,更何况是十万元。田飞的父亲东挪西借才凑够两万,把这两万送给崔家之后,崔家还是要到派出所告发此事。没有办法,田飞的父亲又凑了两万,在和事老的说活下才算了事。出了这档子事,二丫也没法见人了,崔家得的四万块钱就当礼金。和事老出于好心想撮合二丫和田飞。崔家已经得了四万的赔偿,自然是愿意此事。可是田飞的父亲却死活不同意,说当初崔家逼得他差点上吊,现在反过来求他,他不答应,除非崔家把四万块钱还他,他才能答应。这俩家人就这样拧巴着,始终没有成为亲家。

我大学毕业,回县里工作。此事已经过了七八年,田飞没有娶媳妇,二丫也没有嫁出去。据说二丫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一直深入简出,精神似乎受到刺激,时好时坏。而田飞已经多年不回村子里。

有一天,我从单位下班回家,单位门口停着的一俩别克汽车一直摁着喇叭,回头一看原来是田飞。多年不见的发小见面自然是一番喜悦。他开着车把我拉到我们县里最好的饭店,下车之时,田飞从车子里拿了厚厚一沓人民币,我们俩开一个单间。吃饭起初我们还是聊聊多年各自的发展以及家庭情况,据田飞说他的父亲早已过世,现在就剩下田飞一人,田飞还有结婚。我感叹人世的多变。

酒越喝越多,田飞却呜呜的哭起来“哥,我不是人,当初年少轻狂,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二丫。我后悔了,却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我安慰道“你未娶,她未嫁,你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

田飞哭的更厉害了“二丫他父亲不是东西,早已把二丫卖给了三个光棍的家庭。我今天偷偷去看二丫了,二丫已经完全疯了,甚至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违背我爸的意思,是我害了二丫。”

听到这些,我语塞了,不知道如何安慰我这发小。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田飞却用二俩半的杯子一口一个。看着自己的发小这样折磨自己,我却没有能力把帮他。

田飞说话都已经大舌头了打着酒嗝说道“哥,我不是恶人,我害了二丫,还有他爸,还有那三个老光棍都是害二丫的人,我要替她报仇,我也要为自己做的孽还债。”

我看着这个可怜的人“兄弟,一切都是天意,不要想太多,所谓‘天意难违’,至于二丫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就你一个人了,你安安稳稳的找个女人成家,哥哥我就高兴。你结婚的时候,无论天涯海角,哥哥我一定到场见证你大婚的时刻。”

田飞泪眼婆娑的说道“谢谢哥了,我不是坏人,但是我得为我做的孽还债。家里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哥哥麻烦你替我收尸。把我身体上的所有能用的器官都捐献了,就当我还债了。”

我还想在安慰一下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却不知道说什么。时间是最好的抚慰心灵创伤的良药。也只有时间能够安慰这颗受伤的心。

田飞走了之后,我依然过着自己朝九晚五的生活。平静的如死水塘一般。直到有天从同事口里听说,赵家村里死了一个人,大吴村死里五个人,都是被害的。警察早就赶过去了。我心里一惊,赵家村就是我的老家,而大吴村就是二丫嫁过去的村子。会不会是田飞闯了滔天大祸,我急忙拿出电话给田飞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盲音了好长时间,一直没有人接。没过一会田飞的电话打过来了,我心里一喜,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接通电话,却不是田飞的声音,对方询问“你是谁?”

我回道“我是赵志远,这个电话是田飞的吗?”

对方接着说道“你和田飞是什么关系?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田飞的发小,有事找他。”

对方用命令的口气说“你马上来一下县刑侦大队?田飞在刑侦大队。”然后对方就挂断电话了。

我心里如打鼓一般,来到县刑侦大队,有个姓张的队长很礼貌请我到他的办公室,拿出几张相片让我辨认。其中的一张相片是田飞和二丫坐在地上,背靠大炕。田飞安静的笑容挂满整个脸庞,眼睛微闭,而二丫则是一脸的惊恐之色。

知道这一切之后,我反而平静下来。时刻担心田飞的心也变的毫无感觉。心就如同被掏空一般。只是当天回到家我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把这些年不曾哭泣的眼泪一下子流干了。好几天没有缓过劲来,耳边经常响起田飞的声音“哥!我不是坏人。哥!我不是坏人。哥!我不是坏人。”就是这个不是坏人的人一晚上夺走了包括他在内的六个人的生命。

“爱”太沉重,不是一个生命能承担的事情,这段不能称之为“爱”的持续十余年的感情,就这样一夜之间将所有关联的人带走。真爱是神圣的,它容不得丝毫的侵犯。我仿佛看到了十余年前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关于田飞和二丫、二丫的父亲、还有那三个光棍的记忆,多年以后谁还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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