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618:决策要立足于人性的角度
学习内容:卷第一百四十七,梁纪三(公元508年—514年,共7年)
北魏立高贵嫔为皇后,其父高肇地位更加贵重
元愉假称高肇篡位,自立为皇帝
高肇诬告元勰谋反,元勰被诛杀
北魏邢峦大败白早生
【原文】
高祖武皇帝三
天监七年(戊子,公元508年)
春正月,魏颍川太守王神念来奔。
壬子,以卫尉吴平侯昞兼领军将军。
诏吏部尚书徐勉定百官九品为十八班,以班多者为贵。二月乙丑,增置镇、卫将军以下为十品,凡二十四班;不登十品,别有八班。又置施外国将军二十四班,凡一百九号。
庚午,诏置州望、郡宗、乡豪各一人,专掌搜荐。
乙亥,以南兖州刺史吕僧珍为领军将军。领军掌内外兵要,宋孝建以来,制局用事,与领军分兵权,典事以上皆得呈奏,领军拱手而已。及吴平侯昞在职峻切,官曹肃然;制局监皆近幸,颇不堪命,以是不得久留中,丙子,出为雍州刺史。
三月戊子,魏皇子昌卒,侍御师王显失于疗治,时人皆以为承高肇之意也。
夏四月乙卯,皇太子纳妃,大赦。
五月己亥,诏复置宗正、太仆、大匠、鸿胪,又增太府、太舟,仍先为十二卿。
癸卯,以安成王秀为荆州刺史。先是,巴陵马营蛮缘江为寇,州郡不能讨。秀遣防閤文炽帅众燔其林木,蛮失其险,州境无寇。
秋七月甲午,魏立高贵嫔为皇后。尚书令高肇益贵重用事。肇多变更先朝旧制,减削封秩,抑黜勋人,由是怨声盈路。群臣宗室皆卑下之,唯度支尚书元匡与肇抗衡,先自造棺置听事,欲舆棺诣阙论肇罪恶,自杀以切谏;肇闻而恶之。
会匡与太常刘芳议权量事,肇主芳议,匡遂与肇喧竞,表肇指鹿为马。御史中尉王显奏弹匡诬毁宰相,有司处匡死刑。诏恕死,降为光禄大夫。
八月癸丑,竟陵壮公曹景宗卒。
初,魏主为京兆王愉纳于后之妹为妃,愉不爱,爱妾李氏,生子宝月。于后召李氏入宫,棰之。愉骄奢贪纵,所为多不法。帝召愉入禁中推按,杖愉五十,出为冀州刺史。
愉自以年长,而势位不及二弟,潜怀愧恨;又,身与妾屡被顿辱,高肇数谮愉兄弟,愉不胜忿;癸亥,杀长史羊灵引、司马李遵,诈称得清河王怿密疏,云“高肇弑逆”。遂为坛于信都之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立李氏为皇后。法曹参军崔伯骥不从,愉杀之。在北州镇皆疑魏朝有变,定州刺史安乐王诠具以状告之,州镇乃安。
乙丑,魏以尚书李平为都督北讨诸军、行冀州事,以讨愉。平,崇之从父弟也。
丁卯,魏大赦,改元永平。
魏京兆王愉遣使说平原太守清河房亮,亮斩其使;愉遣其将张灵和击之,为亮所败。李平军至经县,诸军大集。夜,有蛮兵数千斫平营,矢及平账。平坚卧不动,俄而自定。
九月辛巳朔,愉逆战于城南草桥。平奋击,大破之。愉脱身走入城,平进围之。壬辰,安乐王诠破愉兵于城北。
癸巳,立皇子绩为南康王。
魏高后之立也,彭城武宣王勰固谏,魏主不听。高肇由是怨之,数谮勰于魏主,魏主不之信。勰荐其舅潘僧固为长乐太守,京兆王愉之反,胁僧固与之同,肇固诬勰北与愉通,南招蛮贼。彭城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希肇提擢,构成其事。肇令侍中元晖以闻,晖不从,又令左卫元珍言之。帝以问晖,晖明勰不然;又以问肇,肇引魏偃、高祖珍为证,帝乃信之。
戊戌,召勰及高阳王雍、广阳王嘉、清河王怿、广平王怀、高肇俱入宴。勰妃李氏方产,固辞不赴。中使相继召之,不得已,与妃决而登车,入东掖门,度小桥,牛不肯进,击之良久,更有使者责勰来迟,乃去牛,人挽而进。宴于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引武士赍毒酒而至,勰曰:“吾无罪,愿一见至尊,死无恨!”
元珍曰:“至尊何可复见!”
勰曰:“至尊圣明,不应无事杀我,乞与告者一对曲直!”
武士以刀镮筑之,勰大言曰:“冤哉,皇天!忠而见杀!”武士又筑之,勰乃饮毒酒,武士就杀之,向晨,以褥裹尸载归其第,云王因醉而薨。
李妃号哭大言曰:“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安得良死!”魏主举哀于东堂,赠官、葬礼皆优厚加等。在朝贵贱,莫不丧气。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令公枉杀贤王!”由是中外恶之益甚。
京兆王愉不能守信都,癸卯,烧门,携李氏及其四子从百余骑突走。李平入信都,斩愉所置冀州牧韦超等,遣统军叔孙头追执愉,置信都,以闻。群臣请诛愉,魏主不许,命锁送洛阳,申以家人之训。行至野王,高肇密使人杀之。诸子至洛,魏主皆赦之。
魏主将屠李氏,中书令崔光谏曰:“李氏方妊,刑至刳胎,乃桀、纣所为,酷而非法。请俟产毕然后行刑。”从之。
李平捕愉余党千余人,将尽杀之,录事参军高颢曰:“此皆胁从,前既许之原免矣,宜为表陈。”平从之,皆得免死。颢,祐之孙也。
济州刺史高植帅州军击愉有功,当封,植不受,曰:“家荷重恩,为国致效,乃其常节,何敢求赏!”植,肇之子也。
加李平散骑常侍。高肇及中尉王显素恶平,显弹平在冀州隐截官口,肇奏除平名。
初,显祖之世,柔然万余户降魏,置之高平、薄骨律二镇,及太和之末,叛走略尽,唯千余户在。太中大夫王通请徙置淮北,以绝其叛,诏太仆卿杨椿持节往徙之。
椿上言:“先朝处之边徼,所以招附殊俗,且别异华、戎也。今新附之户甚众,若旧者见徙,新者必不自安,是驱之使叛也。且此属衣毛食肉,乐冬便寒;南土湿热,往必歼尽。进失归附之心,退无籓卫之益,置之中夏,或生后患,非良策也。”不从。
遂徙于济州,缘河处之。及京兆王愉之乱,皆浮河赴愉,所在抄掠,如椿之言。
庚子,魏郢州司马彭珍等叛魏,潜引梁兵趋义阳,三关戍主侯登等以城来降。郢州刺史娄悦婴城自守,魏以中山王英都督南征诸军事,将步骑三万出汝南以救之。
冬十月,魏悬瓠军主白早生杀豫州刺史司马悦,自号平北将军,求救于司州马仙琕。时荆州刺史安成王秀为都督。仙琕签求应赴。参佐咸谓宜待台报,秀曰:“彼待我以自存,援之宜速,待敕虽旧,非应急也。”即遣兵赴之。上亦诏仙琕救早生。仙琕进顿楚王城,遣副将齐苟兒以兵二千助守悬瓠。诏以早生为司州刺史。
丙寅,以吴兴太守张稷为尚书左仆射。
魏以尚书邢峦行豫州事,将兵击白早生。魏主问之曰:“卿言早生走也?守也?何时可平?”
对曰:“早生非有深谋大智,正以司马悦暴虐,乘众怒而作乱,民迫于凶威,不得已而从之。纵使梁兵入城,水路不通,粮运不继,亦成禽耳。早生得梁之援,溺于利欲,必守而不走。若临以王师,士民必翻然归顺。不出今年,当传首京师。”
魏主悦,命峦先发,使中山王英继之。
峦帅骑八百,倍道兼行,五日至鲍口。丙子,早生遣其大将胡孝智将兵七千,离城二百里逆战。峦奋击,大破之,乘胜长驱至悬瓠。早生出城逆战,又破之,因渡汝水,围其城。诏加峦都督南讨诸军事。
丁丑,魏镇东参军成景雋杀宿豫戍主严仲贤,以城来降。时魏郢、豫二州,自悬瓠以南至于安陆诸城皆没,唯义阳一城为魏坚守。蛮帅田益宗帅群蛮以附魏,魏以为东豫州刺史;上以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五千户郡公招之,益宗不从。
十一月庚寅,魏遣安东将军杨椿将兵四万攻宿豫。
魏主闻邢峦屡捷,命中山王英趣义阳,英以众少,累表请兵,弗许。英至悬瓠,辄与峦共攻之。
十二月己未,齐苟兒等开门出降,斩白早生及其党数十人。英乃引兵前趋义阳。宁朔将军张道凝先屯楚王城,癸亥,弃城走;英追击,斩之。
魏义阳太守狄道辛祥与娄悦共守义阳,将军胡武城、陶平虏攻之,祥夜出袭其营,擒平虏,斩武城,由是州境获全。论功当赏,娄悦耻功出其下,间之于执政,赏遂不行。
壬申,魏东荆州表“桓晖之弟叔兴前后招抚太阳蛮,归附者万余户,请置郡十六,县五十”。诏前镇东府长史郦道元案行置之。道元,范之子也。
是岁,柔然佗汗可汗复遣纥奚勿六跋献貂裘于魏,魏主弗受,报之如前。
初,高车侯倍穷奇为哒所杀,执其子弥俄突而出。其众分散,或奔魏,或奔柔然。魏主遣羽林监河南孟威抚纳降户,置于高平镇。
高车王阿伏至罗残暴,国人杀之,立其宗人跋利延。哒奉弥俄突以伐高车,国人杀跋利延,迎弥俄突而立之。弥俄突与佗汗可汗战于蒲类海,不胜,西走三百余里。佗汗军于伊吾北山。会高昌王麹嘉求内徙于魏,时孟威为龙骧将军,魏主遣威发凉州兵三千人迎之,至伊吾,佗汗见威军,怖而遁去。弥俄突闻其离骇,追击,大破之,杀佗汗于蒲类海北,割其发送于威,且遣使入贡于魏。魏主使东城子于亮报之,赐遗甚厚。高昌王嘉失期不至,威引兵还。
佗汗可汗子丑奴立,号豆罗伏跋豆伐可汗,改元建昌。
宋、齐旧仪,祀天皆服衮冕,兼著作郎高阳许懋请造大裘,从之。
上将有事太庙,诏以“斋日不乐。自今舆驾始出,鼓吹从而不作;还宫,如常仪。”
【原文华译】
高祖武皇帝三
天监七年(公元508年)
1 春,正月,北魏颍川太守王神念投奔南梁。
2 正月二十八日,北魏任命卫尉、吴平侯萧昺兼领军将军。
3 南梁皇帝萧衍下诏,命吏部尚书徐勉制定百官等级,为九品、十八班,以班多者为贵(“品”数字越小,官越高;“班”数字越大,官越大)。二月十一日,增置镇、卫将军以下为十品,一共二十四班;进入不了十品的,另有八班。又特别设置外国将军二十四班,一共一百零九个官称。
二月十六日,萧衍下诏设置州望、郡宗、乡豪各一人,专门负责选拔举荐人才。
4 二月二十一日,南梁任命南兖州刺史吕僧珍为领军将军。领军掌中外兵要,刘宋孝建年间以来,制局监(内府器杖兵役)用事,与领军分兵权,典事以上都可以直接向皇帝汇报,领军只是虚置。后来,吴平侯萧昺任领军将军,工作负责而严格,官曹肃然;制局监都是皇帝宠幸的近臣,受不了他的作风,所以萧昺在朝中待不下去。二月二十二日,萧昺被排挤出去,外放为雍州刺史。
5 三月五日,北魏皇子元昌去世(时年三岁),御医王显治疗失误,时人都认为是受高肇指使。
6 夏,四月二日,南梁皇太子纳妃,大赦。
7 五月十七日,北魏主元恪下诏,恢复设置宗正、太仆、大匠、鸿胪,又增设太府、太舟,仍为十二卿。
8 五月二十一日,南梁任命安成王萧秀为荆州刺史。之前,巴陵马营蛮沿江为寇,州郡不能征讨。萧秀派防阁将军文炽率众火烧山林,蛮夷失去山林掩护,州境内盗寇绝迹。
9 秋,七月十三日,北魏立高贵嫔为皇后。尚书令高肇更加贵重掌权。高肇多有改变先朝旧制,减削贵族们的封邑,贬抑罢黜有功勋的人的举措,由是怨声载道。群臣和宗室都对他低声下气,唯有度支尚书元匡与高肇抗衡,先自己打造一具棺材,放在议事厅,准备带着棺材到宫门前控诉高肇的罪恶,然后自杀以尸谏;高肇听闻,非常厌恶。
正巧元匡与太常刘芳讨论度量衡的事,高肇赞同刘芳的意见,元匡于是与高肇争吵,上表说高肇指鹿为马。御史中尉王显上奏弹劾元匡诬毁宰相,有司判处元匡死刑。元恪下诏免死,降他为光禄大夫。
10 八月二日,南梁竟陵壮公曹景宗去世。
11 当初,北魏主元恪为京兆王元愉纳于皇后的妹妹为王妃,元愉不爱,爱妾李氏,生下儿子元宝月。于皇后召李氏入宫,捶打她。元愉骄奢贪纵,多为不法之事。元恪召元愉入禁中审问,杖打元愉五十棍,外放他为冀州刺史。
元愉自以为年长,而地位不如两个弟弟,心中暗怀愧恨;而且,自己与爱妾屡次被侮辱殴打,高肇又数次诬告元愉兄弟,元愉不胜其忿;八月十二日,杀长史羊灵引、司马李遵,诈称收到清河王元怿密信,说“高肇弑逆”。于是在信都之南筑坛,即皇帝位,大赦,改年号为建平,立李氏为皇后。法曹参军崔伯骥不从,元愉杀了他。在北州镇都怀疑朝廷有变,定州刺史、安乐王元诠把实际情形通知各镇,州镇才安定下来。
八月十四日,北魏朝廷任命尚书李平为都督北讨诸军、行冀州事,以讨伐元愉。李平,是李崇的堂弟。
12 八月十六日,北魏大赦,改年号为永平。
13 北魏京兆王元愉遣使游说平原太守、清河人房亮,房亮斩杀来使;元愉派部将张灵和攻击,被房亮击败。李平军抵达经县,诸军大集。夜,有蛮兵数千人来劫营,箭矢射到李平帐前。李平坚卧不动,一会儿军营就自己安定下来了。
九月一日,元愉在城南草桥迎战朝廷军。李平奋击,大破元愉。元愉脱身逃入城,李平进兵包围。
九月十二日,安乐王元诠击破元愉兵于城北。
14 九月十三日,南梁立皇子萧绩为南康王。
15 北魏立高皇后时,彭城武宣王元勰坚决谏止,北魏主元恪不听。高肇由此怨恨元勰,数次向元恪诬陷元勰,元恪不信。元勰举荐他的舅舅潘僧固为长乐太守。京兆王元愉造反,胁迫潘僧固与他同谋,高肇因此诬告元勰与元愉通谋,勾结南方蛮贼。彭城郎中令魏偃、前防阁将军高祖珍希望得到高肇的提携,出面作证,使罪状成立。高肇令侍中元晖向皇帝汇报,元晖不从,又令左卫元珍去。元恪问元晖,元晖说元勰绝对不会如此;又问高肇,高肇引魏偃、高祖珍等作证,元恪于是相信。
九月十八日,元恪召元勰及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高肇一起入宫参加宴会。元勰的妃子李氏正要生产,他坚决推辞不去。宦官相继来召,不得已,与妃子诀别而登车,进入东掖门,要过一座小桥,拉车的牛不肯前进,鞭打了半天,又有使者来责备元勰迟到,于是撤去牛,由人拉着车进宫。宴于禁中,到了夜里,大家都喝醉了,各自到自己房间休息。过了一会儿,元珍领着武士,带毒酒而至,元勰说:“我无罪,希望能见皇帝一面,死而无恨!”
元珍说:“皇帝怎么能够面见!”
元勰说:“皇帝圣明,不应无事杀我,乞请与告我的人对质!”
武士以刀环撞击他,元勰大声说:“冤哉,皇天!忠臣被杀!”武士又捶打他,元勰于是饮毒酒,武士就地杀了他。
第二天早晨,以被褥裹尸载归其第,说大王因醉而死。李妃号哭大喊说:“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你不得好死!”
北魏主元恪举哀于东堂,追赠官职,葬礼都优厚加等。在朝贵贱,无不丧气。行路士女都流涕说:“高令公枉杀贤王!”由是朝廷内外,对高肇更加痛恨。
京兆王元愉无法守住信都,九月二十三日,烧城门,携李氏及四个儿子,带着骑兵一百余人突围逃走。李平进入信都,斩元愉所任命的冀州牧韦超等,派统军叔孙头追捕,抓获元愉,关押在信都,向朝廷汇报。群臣请诛杀元愉,北魏主元恪不许,命令锁拿他押送到洛阳,打算用家法训诫。走到野王,高肇秘密派人把他杀死。元愉的几个儿子到了洛阳,北魏主元恪将他们全部赦免。
北魏主元恪准备杀掉李氏,中书令崔光进谏说:“李氏正怀有身孕,如果剖腹杀胎,这是桀、纣这等暴君所为,残酷而非法。请等她生产后再行刑。”元恪听从。
李平逮捕元愉余党一千余人,准备将他们全部处死,录事参军高颢说:“这些人都是被胁从的,之前既然承诺免他们一死,应该上表报告皇帝。”李平听从,最后都得以免死。高颢,是高祐的孙子。
济州刺史高植率州军击元愉有功,应当封爵,高植不接受,说:“我家蒙受重恩,为国报效,是职责所在,何敢求赏!”高植,是高肇之子。
北魏主元恪加授李平为散骑常侍。高肇及中尉王显一向厌恶李平,王显弹劾李平在冀州包庇隐藏叛党家属,高肇上奏,将李平除名。
当初,显祖拓跋弘在位时期,柔然一万余户投降北魏,安置在高平、薄骨律二镇,到了太和末期,叛逃一空,还剩一千多户。太中大夫王通建议把他们迁徙到淮北,以阻绝他们向北叛逃的道路,北魏主元恪下诏,命太仆卿杨椿持节前往负责迁徙。
杨椿上言说:“先朝将他们安置在边境地区,是为了招附不同风俗的民族,且区别汉人和戎夷也。如今新归附的人很多,如果把之前归附的人强迫迁走,新来的人必不自安,这是驱使他们叛变。况且这些民族穿皮毛,吃肉,喜欢冬天,适应寒冷;南方湿热,迁过去恐怕他们也要死光了。这样做,既让归附的人失望,也无益于让他们成为帝国守边的藩卫,安置在中原地区,必生后患,不是良策。”元恪不听。
于是朝廷还是将柔然部众迁徙到济州,沿着黄河居住。等到京兆王元愉之乱,这些人都渡河投奔元愉,一路抢掠,正如杨椿预言的一样。
16 九月二十日,北魏郢州司马彭珍等叛变,秘密引南梁兵攻打义阳,三关戍主侯登等献出城池投降。郢州刺史娄悦闭城自守,北魏任命中山王元英为都督南征诸军事,率步兵、骑兵三万人从汝南出兵救援。
17 冬,十月,北魏悬瓠军主白早生杀豫州刺史司马悦,自号平北将军,叛变北魏,求援于南梁司州刺史马仙琕。当时,荆州刺史、安成王萧秀为都督。马仙琕报告萧秀,请求前往接应。参佐们都认为应等待朝廷命令,萧秀说:“他等着我救命,救援应该迅速,等待朝廷下令才可出兵,虽然是旧制,但不适合紧急情况。”即刻派出军队。皇帝萧衍也下诏命马仙琕救白早生。
马仙琕进兵屯驻楚王城,派副将齐苟儿带兵二千助守悬瓠。萧衍下诏,任命白早生为司州刺史。
18 十月十六日,南梁朝廷任命吴兴太守张稷为尚书左仆射。
19 北魏任命尚书邢峦兼管豫州事务,将兵攻打白早生。北魏主元恪问他:“你认为白早生是会逃走,还是固守呢?什么时候能平定?”
邢峦回答说:“白早生并非有深谋大智,只是因为司马悦暴虐,他乘众怒作乱,百姓迫于他的凶威,不得已而跟从。纵使梁兵入城,水路不通,粮运不继,最终也会被我们抓住的。白早生得到梁国支援,溺于利欲,必定守而不走。如果王师抵达,士民必然归顺。不出今年,白早生的首级就会送到京师。”元恪喜悦,命邢峦先发,中山王元英随后出发。
邢峦率骑兵八百,倍道兼行,五天就到了鲍口。十月二十六日,白早生派其大将胡孝智将兵七千,离城二百里迎战。邢峦奋击,大破胡孝智军,乘胜长驱至悬瓠。白早生出城迎战,又被击破,邢峦于是率军渡过汝水,包围悬瓠城。元恪下诏,加授邢峦为都督南讨诸军事。
十月二十七日,北魏镇东参军成景隽杀宿豫戍主严仲贤,献出城池投降南梁。当时北魏郢州、豫州二州,自悬瓠以南,一直到安陆,全部城池都落入南梁,唯义阳一城为北魏坚守。蛮帅田益宗率群蛮归附北魏,北魏任命他为东豫州刺史。南梁皇帝萧衍开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五千户郡公的条件招降他,田益宗不从。
十一月十一日,北魏派安东将军杨椿将兵四万攻打宿豫。
北魏主屡次接到邢峦捷报,命中山王元英救援义阳,元英因兵少,累次上表请求增兵,元恪不许。元英到了悬瓠,与邢峦一起攻城。
十二月十日,齐苟儿等开门出降,斩白早生及其党羽数十人。元英于是引兵前趋义阳。南梁宁朔将军张道凝之前屯驻楚王城,十二月十四日,弃城逃走。元英追击,斩张道凝。
北魏义阳太守、狄道人辛祥与郢州刺史娄悦共守义阳,南梁将军胡武城、陶平虏攻城,辛祥夜里出城偷袭南梁军营,生擒陶平虏,斩胡武城,由是州境得以保全。论功当赏,娄悦耻于功劳出于下属,向执政的高肇说将军们的坏话,于是这些功臣没有得到任何赏赐。
20 十二月二十三日,北魏东荆州上奏朝廷:“桓晖之弟桓兴前后招抚太阳蛮,归附者一万余户,请设置十六个郡,五十个县。”北魏主元恪下诏,命前镇东府长史郦道元核实,随即批准。郦道元,是郦范的儿子。
21 这一年,柔然佗汗可汗再次派纥奚勿六跋出使北魏,献上貂皮大衣,北魏主元恪拒绝接受,回答他的话跟上次一样。
当初,高车的侯倍(王储)穷奇为哒所杀,他的儿子弥俄突也被俘虏带走。其部众分散,有的投奔北魏,有的投奔柔然。北魏主元恪派羽林监、河南人孟威抚纳降户,安置在高平镇。
高车王阿伏至罗残暴,高车人杀了他,立他的同宗跋利延。哒护送弥俄突讨伐高车,高车人又杀跋利延,迎立弥俄突。弥俄突与柔然佗汗可汗战于蒲类海,不胜,西走三百余里。佗汗军驻扎在伊吾北山。正巧高昌王麹嘉请求内徙于北魏,当时孟威为龙骧将军,北魏主元恪派孟威征发凉州兵三千人前往迎接,到了伊吾,佗汗见孟威军,恐怖逃遁。弥俄突接到消息,追击,大破柔然军,杀佗汗于蒲类海北,割下他的头发,送给孟威,并且遣使入北魏朝贡。北魏主元恪派东城子于亮报聘,赏赐馈赠甚厚。高昌王麹嘉到了约定日期没有来,孟威班师。
柔然佗汗可汗之子丑奴继位,号豆罗伏跋豆伐可汗,改年号为建昌。
22 刘宋、南齐时代的礼仪,祭祀天神时皇帝都头戴衮(皇冠),身穿冕(皇袍),兼著作郎、高阳人许懋建议制造大裘,萧衍听从。
23 南梁皇帝萧衍将到太庙祭祀,下诏说:“祭祀当天,不应该听音乐。从现在开始,皇帝舆驾出宫时,鼓吹乐队跟从,但是不演奏;回宫的时候,跟平常一样演奏。”
【学以致用】
这一篇思考几点
01,关于元勰
这说明一个人要能够平安落地,真的很難,全靠運氣
元勰有道德,有文化,懂的克己之道,能意识到风险,但即便如此,依据不能免祸。
那么,返过来思考下,
比如:元勰一退再退,远离朝堂呢?
身处朝堂,他就要规正自己的侄子皇帝,阻碍小人得势,但元恪被小人包围,没有明辨的能力。所以远离朝堂才有可能安全。只能说有可能,比较元恪不一定放他走。
再比如:元勰往上走,以权臣的身份来主持朝堂呢?
所谓正人用邪法,邪法也正
这种路径的代价也很大,也许自己这一生安全了,但是家人子孙等就不一定了。
相对而言,第一条假设或许更好。
02,决策要立足于人性的角度
杨椿关于迁徙柔然问题的建议,以及邢峦在分析白早生的结局,都是从人性,人心,立场等角度出发的,可是元恪看不到这一点,决策发生错误。
03,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个人是如此,对于组织来说也一样
从拓跋珪趁着符坚在淝水之战的失败,开始独立,之后建立了北魏,经过三代人的努力(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成为北方第一大国,再接着三代人努力(拓跋睿,拓跋弘,元宏),开始完成教育思想的改革,并且从平成迁都洛阳,一步步往“正统”上靠近。
但是到了元恪这里,他缺少独立的明辨能力,被小人包围,从此北魏政治开始败坏。
从这个长的脉络线上看,让我想到一句话: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家族也是一样,一个好的机制建立,并且维护好,需要很长时间,但是它要崩盘,却是快的很。
那么,这就有一个关于传承问题的思考:
如何确保组织的自我纠错能力?
意思是指,领导者+组织机制相互配合。好的领导者+好的机制,对组织来讲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