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的岁月
四十年前,我离开书声琅琅的校园,告别老师,告别初中同学,到一家供销社饭店上班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在失去父爱的痛苦中,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家里的重担,撑起了一片破碎的天空。
想起当年参加工作时我才十多岁,还不到法定的招工年龄,单位政工股便把我的出生年龄填大两岁,才过了劳动局那一关。招工手续办下来后,我正式离开校园,离开生我养我的大湾堂,在几个叔伯的护送下去单位正式上班。那时候,进了单位就等于有了终身保障,吃的是国家粮,拿的是正式工资,不过一个月才二十一元,转正后也不过三十元。但是,在四十年前,三十元一个月的工资,比种地的农民强多了。
当时的农村青年想跳出农门,无非是两条路,一条是靠努力读书,考上大中专院校,国家包分配,毕生出来就是正式干部,正式工人。不过,读书跳出农门的难度不亚于鲤鱼跳龙门,难于上青天。每年通过高考考上大中专院校的农村子弟可以说是凤毛鳞角,谁家考上一个就是中状元,祖上风水好显灵了。
另一条就是通过顶职,招工跳出农门,那时候,子顶父职的接班制度,让很多学习成绩一般的农村青年,通过父亲退休后顶职走出了农门。招工跳出农门的也有不少,一般是煤矿来农村招工的多,招去的也都是下井的采煤工人。那时候,工人比农民吃香,能当上工人,端上铁饭碗,吃国家粮,拿正式工资让农村人羡慕不己。于是,农村青年都是想尽千方百针的办法,削尖脑袋钻,也要想办法跳出农门。去城里,国营,集体单位当一名工人。
我参加工作那年才十四岁,初中都没有毕业,就去一家供销社饭店当服务员。与其说是当服务员,还不如说是当勤杂工,早晨五点多钟起床,就跟着白案师傅和灰面料。然后是打早火,饭店开门后就是擦桌子,扫地。料理完这一切后就是帮红案师傅切肉破鱼,剁辣椒,在厨房里准备一切配料。
我记得那家供销社饭店,就在一条乡村公路的边上,饭店外面就是乡村车站,车站和饭店是共有的。旅客来搭车,就在饭店里休息。饭店前面有一棵大柳树,枝繁叶茂,方便旅客在树下等车。那时候,班车很少,旅客很多,来饭店候车,搭车的不少。那家饭店主要做的就是过往旅客的生意。一楼是餐厅,有十张大桌子,方便旅客就餐和候车。二楼是客房,有十多间,方便来往旅客住宿。
我在那家供销社饭店上了两年班,基本上就是当勤杂工,拿着二十一元的学徒工资,每天和白案师傅学做包子,油条。和红案师学炒菜,都是为他们打下手,做杂工。工作两年后,我离开了那家供销社饭店,调到一家远离家乡几十公里的偏僻供销社当售货员。
那时候,乡村供销社分布很广,偏远的农村也会设一家供销社。供销社里面经营农资日杂,南货百货,范围很广,品种很多,主要针对广大农村,针对农民群众的。供销社的售货员大都是顶替父职接班进来的,也有城里招工分下来的。还有一些是供校,技校毕业分配到供销社来的。我所在的那家供销社,非常偏僻,从家里骑自行车去上班,要骑两个多时。
记得,我第一次骑着一辆飞鹤牌自行车去那家供销社上班。是沿着一条沙石公路,翻山越岭,爬山过坳,从早晨八点多钟出发,到中午十二点多才到工作单位。那家供销社的负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加上我这个小不点总共才四个售货员。
偏僻的乡村供销社,不仅要管周边几个村子的农业生产物资,还要管农村生活物资,要把供销社的物资运到村代购代销店,方便山区群众。那时候的乡村供销社是为农民群众服务的,许多物资都是统购统分,统一经营,统一销售,便民便利。
我在那家偏僻的乡村供销社工作生活了两年,后来,调到了离家很近的区供销社南货门市部当售货员。离家近了,方便回家照顾母亲和妹妹他们。这时候,我己经到了十八岁年纪,比较懂事了,经过四年多的社会磨练,我也成熟了很多。
回忆我刚参加工作的岁月,真是苦辣酸甜都有,和现在的少年比起来,他们比我那时候条件更优越,生活环境更好。至少不会在初中没毕业就被逼离开校园,走向社会挑大梁。岁月不饶人,人的一生必定会经历许多风风雨雨,少年时代的磨难,也许是一份难得的人生经历。只有经历过无数的挫折和失败之后,人才会慢慢变得成熟和强大起来。
当四十年后,我再去回忆那段不寻常的岁月时,我会觉得很淡然了,那段经历记忆犹深,仿佛就在昨天。也正是因为那段痛苦岁月的磨练,让我更懂得人生不易,生活不易。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无论碰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克服它,战胜它。人生有许多的不如意,经历过少年的磨难后,更容易让人早熟和懂事,更容易珍惜未来的岁月。
四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了。那个公路边上的供销社饭店,那饭店前面的大柳树,那熙来攘往的过路旅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幕幕如电影般清晰。人到老了容易怀旧,喜欢怀念和回忆过去。爱好写作的老年作者喜欢写过去的回忆文章,那些经过岁月积淀下来的往事。写出来更有故事的味道,更加耐人寻味,更加耐读一些。过去就是昨天的历史,翻开过去就是翻开历史,把它写下来就是历史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