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7月，我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虽还没进入三伏天，空气中依然移动着炎热，车厢内夹杂着汗衫的恶臭与香烟的熏味。整个停车场仿佛是一个大烤炉，各色汽车在里面翻滚着，车厢里的人变得不安，燥热不堪。

临近发车时间，一位老太太冲了上来。她近乎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黑褐色的皮肤夹杂着一股乡土气息的味道。一身普通的碎花衬衣和皱皱巴巴的一条长裤。老人似乎是赶时间过来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喘着粗气。

老人顺势坐在了我身旁。她放好行李后，用她那干枯的手拨动空调口，拨了几下，没有一丝冷气吹来。

“汽车发动前，是不开空调的”。这是我对老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最后一句。

老人立刻停止了动作，表情显得有些焦躁和不安。为了避免尴尬，我选择了假寐。不一会儿，一阵一阵的异味扑鼻而来，刺激着我的毛孔。厌恶，恶心感瞬间弥漫在我的周围。

我把头偏向窗外，而此时汽车开始移动。

榕树阴遮住了一部分街道，树根挤裂了人行道，把路面高高的抬起来。一排排商铺开始向后移动。车厢并没有坐满，还有好多空位置。我看到周围已有人陆陆续续移到其他空位去了，似乎感觉要舒服一些，这些人脸上显露出满足，愉悦。

突然，我也动了移位的幻想。老人身上的味道令我着实难受。如果我跟随潮流换位，面不改色也能做到问心无愧？我对老人的嫌弃岂不是赤裸裸的暴晒的在阳光下吗？自己犹豫不决时，一首《最炫民族风》的铃声打破了车厢的躁动，是老人的电话。电话另一边传来了清脆响亮的小女孩声音。

“奶奶你上车了吗？”

“上了、上了、正路过你们学校，你回去好好用功学习。”

“奶奶，您下周还来看我不？”

“不了、不了、奶奶没得那么多车费钱，等你比赛那个月，奶奶再来看你。奶奶还是坐最早的一班车，你好好听老师的话!”

透过车窗，我看到了几个大字。那是女孩所读学校，国家重点中学。一阵一阵的冷风扑头而来，我打了几个寒颤，仿佛我的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汽车开始加速，道路两旁已是被荒废了的土地，地上空荡荡的，平坦坦，烧焦了。我的心，变得阴冷，黢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