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谱

什么样的婚姻

诞生了我的祖辈

满身肌肉的祖辈

皮肤渗出汗味 烟味

他们的青色头皮和光脊背帅呆了

天知道

他们为什么在想象里迅速地老去

……渡口的船

秋天的五谷和节日的锣鼓

为大地而生的树上

缀满果实

谁在那里等待

最后一只船漂泊在水的尽头

什么样的女子走进我祖辈的婚房

一条大河无始无终

一盏盏灯火

照亮喘息的黎明

照亮那些月黑风高的夜晚

甚至她的童年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甚至我的行踪

什么样的时间穿过我的躯体

时间像一堆柴火

有时会全部燃烧

种植的季节——

五月的阳光

那些祖辈被往事纠缠

五千年是几个男人在酿酒

五百年是一家数口

在为活过的日子痛饮

一个个陌生之夜

隐忍之夜

惟有在村边哭孩子的妇人

在揪心的月光里

懂得这个冬天有多么漫长

没有死人，河不会有它的尽头……

而那条该死的河

从一只跌破的瓦罐中流出

流往何处？

我回头

而身后是五谷和布匹铺展的前程

这虚幻的陈述

出自混乱的过去

从大漠的一粒沙

到一个小小的村落

从北方乡下的薄产

到今夜我的台灯

那么多人活着：

流浪、耕作、劳役、壮丁

饥饿、土匪、目不识丁、小郎中……

那么多的阳光和雨水

那么多的悲苦

那么多的细节被埋葬于夜晚雨声

富裕的日子随风而逝

祖先耕作的土地仍然开放花朵

在每一颗饱满的果实里

都会看到不瞑的眼睛

无数个秋天指向今夜

我终于爱上了眼前褪色的城堡

谁将最终沉默作为它的结束

一个陶罐贮备温暖细碎的阳光

让屋里的女人守着身后的春天

以及那片荒芜的原野

是一个严重的时刻

从那些重叠的花瓣里面

孕育祖辈那些花朵的碎片

布满废墟

一切都在生长

死亡只是一个瞬间

包括开始和结束

并且进入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