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系列）肃宗灵武理兵 之（三）房琯失宠

肃宗离开顺化继续南下，于十月三日癸未到达彭原郡。

在彭原，肃宗接见了一位风尘仆仆从剑南赶来晋见的官员，这位官员是有唐一代最有名的财政专家之一，他的名字叫第五琦。安禄山叛乱将近一年了，部队打仗开支巨大，政府财政亮起了红灯，已经开始通过卖官爵和僧尼度牒筹集资金。第五琦的到来可谓恰逢其时。他向肃宗建议把江、淮地区的租庸变买成贵重的货物，沿长江、汉江溯流而上运到洋川郡，再换陆路，由汉中王李瑀负责运到扶风。同时还建议实行政府食盐专卖以增加收入。

肃宗听后觉得有道理，全部接受了第五琦建议，任命他为山南等五道度支使，专门负责政府财政。

对于第五琦的任用，房琯很不以为然，向肃宗发牢骚：“当年杨国忠热衷聚敛，使得天下怨愤，民心丧失。目前陛下刚即大位，未及向百姓施行德政，始又宠任第五琦，这是刚死了一个杨国忠，又来了一个杨国忠。陛下这样做，如何才能得到老百姓的拥护？”

肃宗说：“目前军用浩繁，财政开支巨大，政府捉襟见肘，有财才可兴兵，无财何以赡军？军心不稳，何以平叛？卿对第五琦有意见可以，试问财从何来？”房琯无语。

房琯反对第五琦也不能简单归结为个人恩怨。房琯是个学者型官员，精通儒学，旁涉佛老，认为君王应当施行仁政，推行德治，不与民争利，只有这样才能向尧、舜那种理想中的明君看齐。认为“义”与“利”形如水火，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对第五琦这种开口闭口谈钱的人有一种出自本能的排斥。这种观念在清平时节，与君王坐而论道或许能赢得礼貌性的赞许，但在当下的非常时期就很有些不合时宜了，难怪引起肃宗反驳。

房琯好交际，喜欢高谈阔论，喜欢与有才学的人交往，诗圣杜甫是其布衣之交，诗人王维、孟浩然、高适、陶翰等都与其有密切交往。在政治上，房琯乐于提携一些有才情的后进，像严武、贾至、刘秩、杜甫等，都得到他的青眼和提携。严武是开元时期名儒严挺之之子，房琯“以其为名臣子，荐为给事中”。严武后来做到了剑南节度使。杜甫晚年入川，投奔到严武幕下，说起来也是由于房琯的关系。刘秩是开元名儒刘知几之子。还有贾至，是开元时期的大手笔贾曾之子。但是对与其地位相当的官员，房琯就不太注意处理关系，表现得清高、不合群，这就引起这些人的不满。另外在目前天子播迁、军事旁午的非常时期，房琯府中经常是迎来送往，高朋满座，开着文化沙龙，很不注意影响，使得同僚对其颇有微词，经常在肃宗面前说他的坏话。

这些对房琯不利的话传到肃宗耳朵里，也引起了肃宗的不快甚至警觉。肃宗更在意的是，房琯结党。在皇帝看来，我就是最大的党，我信任你，你就得整天围着我转。现在你背着我另搞小圈子，这算什么事儿呢？

十月，北海太守贺兰进明到彭原行在，肃宗令房琯任命贺兰进明为南海太守兼御史大夫，充岭南节度使。但房琯却任命贺兰进明为代理御史大夫。贺兰进明入宫谢恩，肃宗一听进明被任命为代理御史大夫，感到奇怪，问道：“朕已吩咐房琯正式任命卿为御史大夫，为何却是代理？”

“房琯与臣有矛盾。”

进明答道。肃宗微微点头。

进明接着说：“陛下可知晋朝为何会乱？”

“卿有何看法，说与朕听。”肃宗道。

进明进言：

“晋朝崇尚虚名，任命王衍作宰相。王衍浮华放诞，整日坐而论道，以清谈为务，政事不理，风气大坏，终至八王作乱，中原板荡，晋室南渡。方今两京沦陷，乘舆播迁，房琯权秉枢衡，不思报效，反而整日高朋满座，高谈阔论，所论皆大而无当、不切实际，荐拔使用之人皆德浅行薄之徒、名不符实之辈。房琯之为人行事，真王衍第二！陛下志在兴复，重用房琯，恐非社稷之福。”

进明接着又说：

“房琯当日追随圣皇在剑南，向圣皇进诸王分领之策。陛下身为皇太子，理当出为抚军、入为监国，节制诸王。房琯却让陛下与诸王分领诸道节制。更有甚者，丰王、盛王均节制大藩、占据膏腴之地；陛下为太子，却被付以朔方、河东、河北，半为逆胡所占、边远荒凉之地。房琯之策，看似忠于皇室，实则暗藏私心。何以言之？试想任一王得大位，房琯均不失恩宠。此外，房琯还任用私党占据要津，如刘秩、李揖、刘汇、邓景山、窦绍之徒，被任命为太子庶子、王傅之职，以辅佐陛下及诸王。据此可言，房琯早已私欲膨胀、结党固位，岂肯尽心效忠陛下。臣正欲弹劾此人，值陛下问及，不敢不先禀奏。”

自此以后，房琯失去肃宗信任。

——未完待续

（本文为槲叶山路原创，谢绝未经本人同意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