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个姑娘的一夜情
我和那个姑娘的一夜情
01
桌上的酒还有一瓶，我已经喝不下了。现在是夜里21:00，也是我失恋的第十六个小时。
今早我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小艾一丝不挂的躺在我手臂一侧沉默寡言的看着我。当时的我刚和小艾结束了我们的“灵魂交流”。
她突然坐起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我。
“廖建平，我们分手吧。”
我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针：五点二十分。
很好，挑时间都这么凑巧。不过这个点分手是不是有些讽刺？
所以我佯装镇定的点燃一根白沙，等到时针到了5:25时，我把烟熄灭。
“好呀。那就分手吧。分手前——我们再……”
我猛地凑近她的脸，露出一脸无赖的坏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我的脸上。
“廖建平。无耻。”
她飞快地穿好衣服，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我躺在床上耸耸肩，继续翻了个身蒙头大睡。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就猜到她要跟我分手了。从那次我看见她和那个富二代在餐厅共进晚餐时，我就料到有今天这一出了。
但是该死的，我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着。
于是在我失恋的第十六个小时后，我坐到了酒吧里。
02
酒吧里太吵。刺目的灯光和女人在舞池里扭动的躯体强烈的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我觉得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在恍惚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艾。她正领着那个富二代在人群里跳着热舞。
她还是那么性感。从性感丰满的嘴唇到微微卷起的发梢都散发着属于一个女人的独特魅力。
我看呆了，根本没注意到我身边突然坐了个狼狈的女人。
“喂，这瓶酒你喝不喝？”
我偏头一看，是个年轻又狼狈的女人。她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发，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涂抹着浓厚的烟熏妆。可能是她刚刚哭过，她的眼线已经晕开，假睫毛也乱七八糟的黏在脸上，如果不是我已经有些醉意，我可能会被她吓到。
“不喝了，你喝吧。”我主动将酒瓶递给她。
她显得很着急，拿着酒瓶就对着嘴喝了起来。金黄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一路向下流动，路过她精致的锁骨，再缓缓流入她坚挺的胸部……
我忽然觉得有些热。
“喂，还有没有酒？”
她双眼迷离的看着我，朝我打了一个酒嗝。
她是不是拿我当冤大头来蹭酒喝了？来蹭酒喝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起码穿的好一点。这个妆容也太对不起我了吧！
看着她这幅样子，我又想起了小艾。小艾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优雅得体的，她从不允许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我不自觉的朝那边望去，小艾正勾着那个富二代的脖子说一些悄悄话。
“喂，你女朋友是不是？她怎么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身边的这个女人好奇的将脑袋凑了过来。她看看小艾，又抬头上下打量我。
“前女友而已。”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将她从我身上推开。
“看你这样子，你是对人家还余情未了咯。”
她没有看我，只是顺手点燃一支烟。但我在她的语气里，听到的都是嘲讽的味道。
“我看你这么狼狈，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这是一场关乎男人尊严的战争，我自然是不能输给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她两指夹着香烟，红色的指甲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很魅惑。
沉默许久，她缓慢的吐出一个烟圈。
“你的故事，绝不会比我精彩。”她认真的看着我，眉头一挑，玩味中带着一丝挑衅。
03
夜里23:00，我和一个刚认识的女人开了房。
她在浴室内洗澡。我躺在床上听着里头发出的潺潺水声。
那水声像是一曲催情调。我仿若置身于一片蔚蓝的海上，温热的海水包裹着我。时而还有一阵阵浪花朝我胸口袭来，轻轻的拍打在我寂寞的心上。
水声停了。她穿着宽大的睡袍走了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整个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宾馆廉价沐浴露的香味。
她沉默的看着我，我也沉默的看着她。按照道理这种时候我应该进行下一步动作，而不应该傻乎乎的盯着她痴痴的看。
但是，太不可思议了。或许是之前酒吧里太昏暗，又或许是她的妆太过浓烈，所以我一直没有看清楚过她的模样。
现在她素面朝天的站在我面前，我看着她的脸心里一阵阵的打鼓。
她长得……好像我的初恋。
为什么说好像？因为我的初恋发生在初二，女大十八变。她的眉眼似乎长开了许多，但是整体样子似乎还是没有变过。
你问我她为什么没认出我的脸？说出来有些悲伤，因为我仅仅是单相思。在暗恋她一年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在那个停电的晚上，借着人潮挤到她身边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喂，你看我干嘛？”
可能是我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猥琐的贼光，她往后退了退十分警惕的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小玉。”
上帝啊！果然是她！我咽了咽口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曾经的女神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而且我很有可能在今夜和她发生一段故事。
她随意的将毛巾搭在座椅靠背上，然后顺势关掉了房内的灯。
我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整个房间里只留下我砰砰的心跳。我的喉头艰难的动了动。
“你这是……”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关灯好办事。”
04
我们两个沉默的躺在床上。秒针滴滴答答的响着，像我振聋发聩的心跳。
“喂，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黑夜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但更显得妩媚撩人。
“爱过。”
我想起了小艾。当时为了追她，我卯足了劲。她喜欢张学友的歌，于是我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排了三天的队替她买了演唱会的门票。小艾在演唱会上激动得流眼泪，然后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狠狠的嘬了一口。她居然在她的偶像面前吻我了，那说明我在她心里比张学友还要帅对不对？
谁知道，在她心里还有更帅的。那个富二代。那个，带她去和张学友合影的富二代。但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可怜那个富二代。因为在小艾心里，我们都比不上张学友。对不对？
“那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我问她。
这个答案对我太重要了。我必须得弄清楚，当年年少轻狂的我究竟输给了谁？
“爱过。”
05
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那年小玉刚刚升上初二。
有天夜里刚下晚修，结果因为学校电路检修，整个学校的电源被切断。
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了人群的骚动。小玉夹在人群中听见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内心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当时的我有些夜盲症，黑夜里是看不清楚东西的。再加上……我从小父母离异，我很害怕一个人面对黑夜。”她陷入了回忆里，明明是一件极其悲伤的事情，在她口里说出来却太温柔。
在她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牢牢的牵住了她。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溺水时，突然有一块浮木飘过来。那只手很有力量，也很温暖。我能够感受他也很紧张，因为他在微微的颤动。我永远记得，那一个晚上。我在最无助的时候，是那只手在人潮里牵着我，带领我穿越那一段最漫长的黑夜。”
我当然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当时的我那样年轻，不敢表达爱意，只能趁着夜里趁着人潮拥挤时去牵她的手。那时的我太紧张，握住她的手时我自己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那是最年轻，最纯洁的不带有一丝欲望的感情。
“在那只手松开我的时候，我摸到他手腕处有一块疤。”
我下意识的将我的左手收进被窝里。那块疤是我小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的。
“后来，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仅仅凭借一双手，和一块疤。我拥有的线索太少了。”
小玉一直在找我？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我从没有想过，她能够记住我；更没有想过，我们会在多年以后重逢。我们在这张窄小的床上并肩躺着，听她说，我和她的过往。
“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手腕带疤的男生。一个，两个，三个……我遇见了很多带疤的男生。”
她说到这里有些颤抖，我能够清晰的听到她的眼泪落到手背的声音。
“每遇到一个手腕带疤的男孩子，我就和他们谈一场恋爱。但是，全都不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我觉得我找到他了。”
那个男生是大学篮球社的社长，小玉在大二那年夏天和他相遇了。
阳光被树叶剪碎，投影在宽大的柏油路上，浓郁的樟香在空气里氤氲开来。
小玉捧着书本路过林荫道下，她觉得夏日的阳光太过于炫目，她的眼前产生了重重叠叠的幻影。
在她倒向地面之前，一个宽大的手掌稳稳的扶住她瘦弱的肩膀。
小玉躺在床上醒来，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白皙的手被一个黝黑且宽大的手掌紧紧覆盖住，多年前那种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她的心中。没错，一定是这双手，是那双在黑夜里牵着她给她温暖的手。
“你醒了？”
他带着爽朗的笑容走进了她的世界。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一丝酸楚。命运真是造化弄人，因为我的那一次意外牵手，让她从此爱上了手腕带疤的男人。可她时至今日都还不清楚，当年那双手的主人如今躺在她的身边，他们像两个醉逢知己的陌生人。
“好景不长，他变了心。可他还一直瞒着我……我今天跟着他来了酒吧，他在舞池里揽着那个漂亮女人的腰。那个女人，就是你女朋友。”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一直以为，今夜不过是两个人的伤心事，却未料到，命运的绳索将我们四个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我在角落里喝酒，注意到不远处的你也一直注意着在舞池里的他们。我很好奇的靠近你，我还发现，你的手腕处居然也有一块疤……”
“等等，你可千万别说你因为这块疤又爱上我了。”我有点慌张，生怕自己的秘密将会在下一刻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忘了告诉你，他的手腕没有疤。遇见他以后，我才明白我要找的不是那块疤。我要找的是那种被爱的安全感。”
我的心头涌上强烈的罪恶感。如果当初我没有趁着停电去牵住她的手，那么今天，她的悲剧是不是不会发生？至少……她不会轻易的去爱上那么多和她并非良配的男人。
或者说，如果当初我不仅仅是陪她走那一段路。而是勇敢的，像个男人一般的站在她的面前，我们是不是会有一段故事？我们的人生里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小艾和所谓的富二代？
我未曾料到，我在她年轻的生命里充当了一个摆渡人的角色。只不过我带领她穿过黑夜，却又渡她进入另一个永夜。
“如果，我是说如果。重来一次，你会不会甩开那个男生的手？”
“不会。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打破矜持。我会在那个夜里紧紧的握住他即将松开的手，问他，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有点想哭，但我却没哭。此时的我已经不清楚是应该欣喜还是悲哀。在我失恋的第十六个小时后，我却又机缘巧合的知道，以前怯懦的我也曾被这样一个优秀的姑娘深深的爱过。
“不早了，赶紧睡吧。”我替她掖上被子。
“在我睡觉之前，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的名字是？”
06
那天夜里，我沉默了很久。我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我只是笑着说，你无需知道这个和你有着一夜情的男人的任何信息，这样即使将来在街上遇见，也不会尴尬。
她安心的睡下，睡得很沉。
天还灰着的时候我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她还睡着，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我凑上前去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离开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钟，五点二十分。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但愿你醒来后，忘记这个和你有一夜情的男人。
文/dreaming猪
图/堆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