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作家走穴二则

序：这二篇讽刺小品都是以前写的。伤痕文学以后，文坛迅速被社会上的潮流带离了方向，就像是一只迷失在大海的小船，舵手被绑架，只好在汪洋里打转。

马作家近来非常走运，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绞尽脑汁的笔耕换来了楼房和存款，再不是几年前清贫的寒酸样。 他开窍于名人做广告，演员走穴都能换来数不清的钞票，我为什么非要在这颗什么“生命精魂、艺术追求”的纯文学树上吊死。我也要做个有钱的下里巴人。于是，他改辙换道、、、

这天他又灵感喷涌，捉衿提笔写下一个诱人的题目《澡堂艳遇》，一边写着一边想，有人说作家是爬格子的软体动物，有人说是人类的灵魂工程师、、、众说纷纭随它去，关键是这写作要入情入景方写的好，常常因为胡编乱造写不生动，卖不了大钱。对了，这次我要亲身体验亲自导演，想到这里他立即扔下笔跑到浴室打开热水器，烧开一筒热水，单等老婆下班回来一同实习澡堂艳遇。

不久，他的大作《艳遇》发表，各方小报转载连登，稿费源源到手好不痛快。

一日，他酒足饭饱优哉游哉在街上逛荡，肚里油水多了奔厕也勤。厕所把门老妪那昏黄的眼珠毫不客气地盯住每一个入厕者，不管大小人物一律要买她一张草纸，马作家也不例外。只是往日这老妪只默默地收钱递纸，这简单的买卖无需语言。今日她却咧着漏风的嘴在叫嚷什么。马作家听不明白，老妪竖起一块小木牌让他看：木牌上写着：“入厕无聊，搭份小报，出恭兼学，节约时间。”马作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乐起来，丢给老妪一角钱，拿起小报和草纸入厕。谁知一看则怒发冲冠，不但自己的郝郝大名登载在与草纸同卖的小报上，而且“艳遇”配图上那两个绞在一起的裸体男女颇像他和他的老婆。

后记：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于是人人奔钱，不择手段，报刊杂志都让生意人包去，绞尽脑汁赚钱，通俗文学霸占市场，纯文学气息奄奄。现在是一个物资化的时代，艺术文学都被小众化，精神的东西被轻视，文学游离在生活之外，躲开政治和社会的矛盾，为了短平快地得到经济效益，不惜丢弃文学的严肃认真和纯洁而粗制滥造，好书好电影越来越少。

二：小狗汪汪

楼下有一条小狗，一身卷卷的白毛，唯独尾巴是黑的。为什么尾巴是黑的，它自己也奇怪，于是歪着脑袋去咬。咬不着就憨憨地转圈追，可是尾巴也跟着转，总是咬不着。它不明白，于是伸直脖子“汪汪！”叫，又尖又脆，好一个响亮的嗓子。 “汪汪！”表示它高兴。

“汪汪汪！”表示它愤怒。

“汪！汪！汪！”它在报警。

这是狗的语言。狗也要说话，而且它不会说假话。

楼上赵局长要午睡，站在阳台上伸出脑袋瞧了一眼欢叫的小狗，什么也没说。

楼下主人开始不安。小狗不懂事，仍追着尾巴转圈嬉耍，一边汪汪地叫。主人抄起一根棍子，咬咬牙打下去。小狗尖叫一声，卷起尾巴可怜地卧在主人脚下，望着那根棍子仍然叫唤，似乎在问：“为什么打我？”主人急了，接连几棍下去，小狗耷拉下尾巴，连脑袋也耷拉下，一双眼睛泪汪汪地斜瞅着主人的棍子，再不叫唤。

夜晚圆月高挂，忽而钻进云层，忽而又钻出来挑逗小狗。小狗欢喜起来：“汪汪！”它忘了白日莫名奇妙的挨打。主人从卧室走到阳台，抬起头不安地望望楼上，又抄起棍子，把小狗的欢叫打憋在嗓子里。从此，赵局长再听不到小狗的叫声，他以为小狗被扔了，安然睡他的觉。

一天半夜，赵局长睡足醒来，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住。这声音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好像憋不住冲出来“哇”地一声，极轻极短促又急忙收住，半天没声息。然后又是“哇”地一声，闷闷地压抑着又急忙收住。赵局长屏息仔细听，终于明白了这是楼下的小狗在叫。小狗没有扔，小狗不再是“汪汪！”地脆叫，而是“哇哇”地噎在嗓子里阉叫，这简直不像狗叫。

这回，赵局长不安起来，他觉得似乎是因为他，小狗才变成这样，被阉割了一样。

后记：无意中在一本旧书里翻出这篇小文章，自己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再读来觉得还是挺有意思。当初写这篇文章的感觉就是不让人自由发言说真话，上下全是一套官话假话马屁话，非常厌恶这种作风，于是就写了这篇文章。

马作家走穴二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