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春雨

图源自网络

        今年春，本已暖意融融。

        雨水刚过，雨也应景，连夜织就了一张寒衾，针脚密密，转暖的天倏忽凉了下来。

        既是如油般珍贵的春雨，自是不能负了这大好时光。转头看向窗外的一片霏霏雨丝，免不得想到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弦外杏花，柳色兼程的场面，内心深处的小激动使我快步起身，取伞，开门，下楼。

        一股凉意迎面扑来，“嗖”地缠住了脖子，我裹了裹衣领，撑伞步入雨中。

        即刻，便有细细如私语的声响入耳，絮絮的，绵绵的，淅淅沥沥的。撑着的伞好比鼓面紧绷，雨就是那绝佳的鼓手，轻轻拍打着鼓面，也轻轻拍打着敏感的心。

        当四面都是细碎的鼓点，心沉沉却也静静，难让人疑心不是春天了——这是独属于春的温柔。不信，待榴花灼过，栀子开过，再试一次伞下听雨，那时就是万马奔腾的轰鸣声了，听得心烦意乱，实在想捂耳朵。

        这雨，如此轻灵又柔美，大概世间最美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吧。因而，飘散着朦朦胧胧的细雨，如水墨渲染的江南小巷里，才有丁香般的姑娘，泛黄的油纸伞，才能在杏花雨中走的优雅，走的从容，走出半生海棠烟雨，换得一句美人迟暮。

        春雨滋润的是心性。

        不知为何，记忆中的春雨总有泥土的味道。不必看，不必听，只一嗅，便知春来了。大概是人食五谷生于土地，人饲六畜长于土地，人生而在世立于土地，这泥土，这雨，这甜味儿，便有了如些亲切的贴近感。当雨丝儿遍及体肤各处，泥土的味道便也钻进了体内，就好似景物依然，他们容貌未变，置身于飘忽忽的自然中。

        几乎是一帘春雨打过，心绪就被洗旧，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时泛青的田野，天上纷飞的纸鸢。尘封一整年，又被春雨重新润色，回忆鲜活起来，成为新的一年的动力。

        春雨滋润的是记忆。

        不得不说，春雨又是一位极有灵性的画师，深邃的黑土，返青的大地，黛青的砖瓦，暖白的袅袅炊烟，皆出自她手；春雨也是一位极其聪慧的匠人，万物各按其时，各行其道，精巧细致，节气不乱。

        潇潇一场春雨，带来的是绵绵一片生机。

        一骑空濛，雨工涉川而过，留一帘春雨给人间。

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