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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家乡—【3】

2022-05-28  本文已影响0人  执念为安

家乡的村民

老屋正门口出去是条小路,村子南半边几十户人家出行要走这条路,路不宽,勉强能通过一辆架子车。

路对面住着大户人家,他家黑色的大门经常关着,门槛很高,门口经常有一只大狼狗冲着路过的人叫。主人家四儿一女,在那个年代,家里男丁多往往是一种实力,村民们对他家大都敬而远之。我和他家大孙子是同龄,我妈经常告诫我,不要和他家人走太近。

村民们都很勤劳,土地包产到户后,农忙的时候最辛劳。农忙主要在两季,夏收麦子种玉米,秋收玉米种小麦,周而复始。

小麦成熟的时候是六七月份。阳光充足的季节,村外头成片的麦子开始渐渐地变成金黄色,阵阵热风下麦浪涌动。收割的季节到来,村民们纷纷下地,在肆虐的太阳下,挥舞镰刀割麦子,一捆捆麦杆轧起来,紧接着是装车、搬运。

在村边地头,家家会提前准备碾好一块平地,麦杆运回来在这里晾晒、碾压、脱粒后经过扬场,干净的新小麦就等着晒干入仓。接下来,麦地要经过翻地平整,逢雨种上玉米,夏收才算结束了。

秋季的时候玉米开始成熟了。玉米浑身都是宝,玉米棒子在还没长老的时候,青玉米掰回来煮着很好吃,有些玉米杆比较甜,可以像甘蔗一样吃。

玉米杆成熟的时候,往往比人还高,玉米的红樱子颜色变深的时候便可以收获了。玉米棒子会直接运到家里,有人家里会堆起小山一样。天气热了捂时间久了会发热变质,后面几天是没日没夜地剥皮、脱粒、晾晒,等到颗粒归仓,还要盼着下一场雨来种小麦。

小时候这样的经历让我知道了什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中国的北方,千百年来人们就是这样在土地上抢收着成果,播种下希望,即使生活艰苦,收成微薄仅能糊口。

村民们也是善良的,在这块共同生活的土地上,村里的邻里老少喜欢串门走动,关系比较紧密。

整个村落大部分是同姓之人,我家亲戚不多,有几家老人一辈的亲戚,我妈也常会去串门,但凡有家里有事招呼一声就过来帮忙。我妈平常在村里待人不错,几家隔壁邻居经常走动,关系好的谁家做了好吃的也相互端过去。

红白喜事对每家意味着过大事,只要没和这家发生过矛盾,村里人会提前放下手头的活去准备。关系近的会被请去做帮手,一般人也要搭上份子钱去坐席。村里人都懂得你来我往,只有别人有事多帮忙,下次到自己才找得到人。

冬天是一年中难得的农闲时候。太阳出来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会盛上一大碗玉米粥,放几根咸菜,走出去到村头路口,或是找个背风朝阳的地方,三三两两地蹲在墙根上边吃饭边闲聊,一上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村里的女人们收拾完手里的活之后,也会出来站在门口,邻里间相互打听着谁家长谁家短。这时候如果有外人经过马上会形成新的焦点,所有人目光都会看过去,有时还指指点点,直到看不到影子。

我上中学后从外面到村里,一般要从东边沿着小路走到家门口。我远远地看着一群人在门口,所经过之处,连背上都会觉得被人盯着。那时候的我不喜欢主动和邻居们打招呼,就低着头只顾走路,觉得那比走的任何一段路都长,有时宁愿从别的地方绕远道回家。

家乡的少年

我们村落处在辖区边,横穿村中大路是过界的必经要道。整个村落分东西两个大队,有几百上千户人家,年轻人众多,经常到处打架闹事,在周边地方都是出了名的。

我哥大我六岁,他上学时候交往的伙伴很多,遇到家里不忙的时候,晚上经常出去找伙伴聚会。或者招呼三三两两伙伴来家里坐,这时候我哥也拉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他们会半开玩笑说要认好人,避免下次在外面发生误会,很有那个年代港片里的场景。

我哥是家里老大,踏入社会比较早。父母很早送他去城里学手艺,他那是也见过外面的世面。回村的时候,他喜欢穿白色衬衫,脚上是流行的长筒靴,样子很是潇洒。家里有次过事,村里不少人帮忙,门口大树上架起大喇叭,磁带里循环放着的最流行“黄土高坡”、“故乡的云”、“一把火”…,我哥的伙伴们都过来热闹,那时候都正年轻,个个身穿宽筒老板裤,巡洋舰皮靴锃亮,抽着烟谈笑风生。

我小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会和不同的玩伴站队。我会带队欺负跟我们不合的孩子,经常闹到被家长找上门。刚上学后和隔壁村的孩子发生过冲突,两方在田地里互扔土块,直到被不知谁的家长赶来阻止才四散而逃。

锋和东我们是近邻也是从小到大的死党,小时候经常一起割草,爬过土坡,玩过跳水。锋个子不高但很敦实,小眼睛透着灵性。他水性很好,在涨水的时候也能在渭河游个来回。东人很白净不太像我们这些土里长大的孩子,他父母有在城里工作,也是这半边村比较早买电视的家庭之一。我去他家看过“射雕英雄传”,后来的“霍元甲”,从那时候就一直有英雄梦。

辉的是个铁路职工家的孩子,他爸妈每年夏天会带他们几个孩子来爷爷奶奶这里住。我和辉结识后,他对村里什么事都觉得新奇,特别喜欢跟我们去游水。有年夏天,我们两个人来到渭河边,当时是枯水期,河中间的河床上能看到水草,河水在岸边形成了死水滩。我踩着水滩中间的浅处朝着河中间走,他在后面跟着,突然一不小心滑入旁边深水中,在水中扑腾呼喊。我转身游过去拉他的时,被他紧紧抓住,我当时心里恐慌都不会游了。好在水滩深处不大,一番折腾后我们来到岸上,此后我再也不敢带他去河边。

航是我另外半边村玩伴,人聪明鬼点子也多,和他一起常常时候干些意想不到的事。有年秋天的午后,两个人背着空笼出去,在另外一个村落旁边的玉米田地发现一块西瓜地。看四处无人,我们摸进瓜地刚开始动手,就听到了远处玉米地传来狗叫声,急促的脚步声也由远到近。我们连草笼都没顾上就慌忙跑开,经过田间小道的拐角处,他一把拉我进了玉米地爬在田间的豆蔓中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陌生青年村民牵着狗冲了过来,他来回巡查看四处没人,知道我们躲起来就开始喊话攻心,狗就在我们眼前不远,能看到它红色的舌头伸得老长。僵持了好一会,担心笼在他们手上回家没法交代,我们最后还是主动走出来认错。在押我们回他们村的路上,碰到好心的村民过来解了围,我们拿回草笼后落荒而逃。

那时候娱乐很少,村里最大盛事是看露天电影。一到谁家红白喜事放电影,很多人都会锁门举家过来看。有时候,甚至打听到几公里外隔壁村落有放电影,也会赶过去看。

天麻麻黑的时候,一片空地上支起了白色银幕,放映员亮起灯火,四面八方的人便开始陆续过来了。这个时候,更是年少的我们的一场盛会。各个村里半大的孩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一阵阵胡哨声此起彼伏。再大点的小伙,已经开始学会了抽烟,相互认识的会上前打声招呼,敬一根烟,在升腾的烟雾中拉近了距离。一旦那边有点争吵,一群人就会呼啦聚拢起来。如果那次看电影没有打过架,那或许是件新鲜事。

我在村里上的小学,在一起的同学都分散在村西和村东。平常空的时候,我也会去找他们,经常一群人在村巷街道上晃荡,也会一起去谁家里坐坐认门。初中我是去离村里几公里上学,刚开始一年是走读,每次骑自行车从东头到西头的时候,一路上常碰到三三两两的认识人、也有同学,这时候都会下了车聊上几句。他们有些已经不上学了,我成了他们认为的好学生。

再以后,我去县城附近上高中,平常不经常回来,偶尔回来路上碰到伙伴,大家的共同语言也少了。我也不再主动找村里过往的玩伴,慢慢每个人都开始了不同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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