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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泥沼中开出的暗香幽花——《西游伏妖》

2017-02-06  本文已影响0人  小蛾子吖

《西游记》最近因为徐克和周星驰拍摄的《西游伏妖》而又被炒得沸沸扬扬,而观众们对这部影片也是褒贬不一。

我们对于《西游记》这部经典巨著建立的印象大都来自于八十年代的那部脍炙人口的电视剧,师徒四人,“你挑着担、我牵着马”,不畏艰难险阻、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90年代,香港人翻拍了这部巨著(主演张卫健),与80年代那部电视剧相比,似乎更有了一些人性中七情六欲的牵绊。而之后改编的《大话西游》,唐僧已从“好人“的神坛上走下,成了一个碎碎念的死和尚,主人公单挑出了孙悟空,展示了他从凡人,穿越平行时光,带上金箍,放下挚爱,成为了别人眼中一条狗的不知是悲是喜的故事。再后来的《西游降魔》,主人公变成了唐僧,孙悟空也不再是《大话西游》中痴情的虐猴,而是露出了其本性中凶暴残忍的一面,猪刚鬣则怀着怨气、沙僧怀着愤怒,都不是什么善类,唯有唐僧与段小姐的那段爱情成了白莲花般的存在。

改编的影视剧

这部成书于16世纪中叶的《西游记》,能穿梭时空,历经时间的考验而长盛不衰,我想应该不仅仅在于他对妖魔鬼怪逼真的刻画和师徒四人历经险阻的坚韧品质上,而必有其历久弥新,浮沉沧海的真谛,一部部影视剧的改编便能看出对这部著作真谛的不断挖掘和靠近。而最新的一部徐克和周星驰的作品《西游伏妖》应当是目前我看过的改编中最有颠覆性的一部了。

这部电影通过其形式和内容,将黑白是非的边界模糊,将人与妖视为平等,游离在黑与白的灰色泥沼中,时不时将世间最丑恶和狰狞的面目扒开,让我们掀开自我虚构的自以为是,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支离破碎,以及这支离破碎后的更多多面性和可能性。

这部片子很明显的一个特点是故事不再具有完整性,将四个单独的小故事:大战蜘蛛精、比丘国奇遇、九宫真人离间计、白骨精真情流露,“生拉硬扯”地串起来,这是很多观众观影之后不适和诟病的一个点,而我却认为这其中含义颇深,它从形式上就打破了我们期待一个圆满故事、可怜乞求一个合理解释的一厢情愿,让我们形成了这样一种概念:这世上的万事并不存在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个”理“本身就是我们的一种虚构而已。

此外,电影从开篇至结尾,有很多线索都显示师徒四人在演一场戏,开篇唐僧的终身成就奖,剧中常有的一句台词“我去补补妆”,沙僧变鱼后时刻贴着的面膜,九宫真人假的不能再假的戏法…总结成一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也间接地告诉我们,我们的生活就是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戏,而我们乞求在这场戏中寻找“真意”、合理解释的做法无疑是荒谬的。

除了这一点外,影片还有两个形式同样耐人寻味,一个是对于比丘王国的刻画,还有一个就是对红孩儿的塑造了。一入比丘王国,画面立马变得眼花缭乱,色彩饱和度极高,而且这一王国还是一个玩具王国,一切场景都像是一场狂欢,这与影片最开头唐僧梦境中的场景好似相互呼应。梦境中的唐僧,是一个小人国的巨人,被众人拥护在中心,获得了终身成就奖,而讽刺的是奖杯是一个电动光环,就像一个玩具,而随着电动光环的短路,唐僧的美梦醒了。借影片营造的花花绿绿的场景和此梦境,中心已被巅峰,圣人已走下神坛,在狂欢中众生平等。

在比丘王国中,我们遇到了红孩儿,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徐克这个怪才将红孩儿的形象刻画为一个机器人似的玩偶,极具想象,就好比在星爷的电影《美人鱼》中,谁说美人鱼一定是上身是人,下身是鱼,还可以很多可能,这些都颠覆了人们对于固有思维的一种认知,时刻冲击着我们自以为是的想法。

再看看影片的内容,这师徒四人,并不是我们认为的和睦协作。唐僧做梦也想着功成名就,在面对比丘国王杀头之罪时毫不犹豫地将责任推卸给他的大徒弟,又以藤编、紧箍咒和唬人的如来神掌撑起自己的权威,孙悟空则暴虐顽劣杀人如麻,时刻想干掉自己的师傅,猪八戒则在孙悟空与唐僧的斗争中迂回,坐享渔人之利,劝着孙悟空杀了唐僧,又煽动唐僧严惩孙悟空,沙和尚也不再是“大师兄,二师兄和师傅被妖怪抓走了”的呆瓜形象,而是看透了唐僧的伪善,说出了“我走过最长的路都不及师傅的套路”的大实话,四人各怀鬼胎,相互制衡。

灰色泥沼中开出的暗香幽花——《西游伏妖》

这样看来,唐僧早已走下神坛,呈现出更多人性中的虚荣、伪善、摆弄权威,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也都不是善茬,一个暴戾弑杀、一个好色成性,一个凶神恶煞,而白骨精却反倒对唐僧流露出了点真性情,因此人与妖也没了什么界限,都是沉浮于世俗中的芸芸众生,这四人的团队也绝不是团结一心齐力断金,而是各怀鬼胎相互制衡,西天取经只不过是个噱头,是一场迫于如来的压力而共同履行的任务而已,一路的“过关斩将“也无什么正义与邪恶之分,是一场各路妖怪以强制弱的杀戮狂欢而已。

边界已经模糊,人与妖、善与恶、黑与白相互交织,欲望与愤怒,背叛与仇恨,生存与毁灭都在相互撕扯,不时将世间最丑恶和狰狞的面目扒开,让我们从自我虚构、自我麻痹、自以为是的美好幻想中清醒过来,看到我们的软弱、怯懦,也是在这种善恶难辨,边界模糊中,拿掉了我们心中攀附和依赖的道德判断标尺,娱乐已不再是“好人”对“坏人”的轻松胜出上,而是把我们固有的认识都拿出来,以戏谑地方式,让“好”对“坏”的简单胜出,“善”对“恶”,甚至男与女性别的轻松划分重新在聚光灯下被调侃、被放大、被讨论,在众声喧哗中却如同静腻无声、浑身冷汗,冷不丁地倒抽一口冷气…而这部上映于贺岁档的电影,恰恰在人们都沉浸于年的狂欢喧嚣中中给予我们这样一场不同的“娱乐”,将渗透着黑暗、血腥、复杂的情绪“伪装”成浅薄搞笑低俗的娱乐喜剧呈现给观众,思维的固墙轰然被推到,在静腻之后,我们又开始载歌载舞地狂欢,但这次却更释然,更包容。

电影中唐僧讲过这样一句话,“有过痛苦,方知众生痛苦;有过执着,放下执着;有过牵挂,了无牵挂…..这是一种境界……而我不过是一个凡人”。这个转折句,在将唐僧从神坛上拉下来、去除了神的光环、将我们对美好幻想的执着击破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存在于这个人物身上的多面性,而且在这种幻想打破后,让我们在支离破碎的世界中看到了更多掩盖的事实,和这个世界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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