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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泪的天空

2017-01-05  本文已影响189人  珂珂苏
珂珂苏
郑州的冬天像是踩在秋天的尾巴上,在几场秋雨之后,伴随着泛黄的落叶带着寒意飘然而至。我穿戴整齐的游走在校园里,双手放在口袋里,时而吹起响亮的口哨,有些不伦不类。

我叫落年。在郑州这座人流稠密的城市里看熙攘的人群,我喜欢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看外面匆匆而过的风景。有时候脑子里会莫名其妙的冒出《猜火车》里的场景,古老的站台,轰轰而过的列车,以及向远处延伸而去的铁轨。那天骑自行车出去的时候还特意站在高架桥上,拍桥下弯曲的灰色铁轨,而那张照片还一直留存在我的手机里,我喜欢那种久远沧桑的感觉。

而当我对小河说这些的时候,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丫的正常点啊,弄得跟老了几十岁似的。”我无奈的摊开双手,撇撇嘴角,飞奔几步跳起抓住头顶的树叶,说了句:笨蛋。转身涌入上课的人流里。

我对小河的无奈,主要源于她总对我的话充满意见,比如我说要骑自行车去内蒙古,她就说你小子要累得吐血啊,我说那我去你家吧,她说那还不如你去内蒙吧,至少能见全尸。我吐吐舌头继续低头看我的书,心想谁会为了娶你,去冒生命危险呢。

高中时我的梦想一直是去内蒙,看微风吹拂下一望无际的草原,然后躺在上面睡一觉,而高中毕业,却鬼使神差的到了郑州,到了这个石头森林里,然后要在这座森林里穿行四年。小河的梦想是去南方看流水,看云朵飘过山峦,却同样不明所以的到了郑州,到了这个不南不北的城市。

小河是我的死党。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在打电话问上课的教室,而我很不幸的刚好从旁边经过,又很不幸的自告奋勇领她找教室,更不幸的是我竟然和她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很长时间后我跟她说起那天的场景,她一脸疑惑的问我:你是不是有预谋的啊?我紧闭双眼痛苦的摇摇头,然后无辜的走开,秋天的落叶在我旁边飘落,颇有种悲壮的感觉。

刚到郑州的时候一个人在校园里逛,跑操场上散步,耳朵里塞着耳机。在阳光下看被风吹起的头发,看操场上踢足球的人群。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我的大学生活。

虽然小河一度让我很无奈,可那天去社团联合会面试时,还是拿手机给她打了电话,刚接通电话我就让她给我说加油,我说我有点紧张啊,然后她竟然有点紧张的给我一直说加油。那天之后我问她:你紧张什么啊?她一脸不屑的看看我,说:看当时你紧张的话都说不好,同情心发作安慰下你了。我拍拍额头,本来还要热泪盈眶呢,这下可真有泪了。

餐厅旁边有一个吉他店,我常常在店门口久久驻足,听里面沙哑的歌声和琴弦拨动的清鸣。我看着低头弹吉他的男生,忽然想起了小泽,那个高中时一起翻墙一起逃课的男孩,我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跟他说我看到一个男生特像你,我差点都上去打招呼了。小泽只是笑,他给我说他现在的生活。我脑海里有小泽站在上海的夜色中背着吉他的样子,他说他喜欢在上海的夜色里穿行,像个孤独的孩子,游荡过那里的每一条街道,在天色渐明时坐在台阶上望淡红色的天空,周围没有车流的喧嚣。我能想起高中时他灿烂的微笑。

打完电话我沿着街道在校园里逛,暮色渐渐涌起,在有些昏黄的路灯下看自己渐次拉长又缩短的影子。我想起小泽高中时因为去饭店打工而累得在课上睡觉的样子,想起和他翻墙跑到外面的吉他店听吉他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背上吉他走在街道上,手舞足蹈的样子。

走到学校超市时遇到了小河,就跟她一起闲逛。我给她讲小泽是个特有灵气的孩子,讲小泽没日没夜的练吉他弄得满手水泡,讲我们一起逃课而被老班罚站。小河就在一旁听,没有插话,最后把我说累了,抬头看着她,她终于开口说了句:我饿了。我有种想自杀的冲动。

到餐厅吃饭我喜欢放学半个小时之后去,因为这时餐厅的人比较少。我塞着耳机横冲直撞的走进餐厅,坐在电视旁看新闻,我并不在意到底有多新鲜的新闻,只是喜欢那种感觉,四下空荡的感觉,安静中伴有话语。跟小河吃饭我喜欢坐在安静的角落里,没有太多噪杂的声音。有一次一起吃自助餐,因为贪吃叫了很多菜,结果看着剩下的菜面面相觑,走的时候撑得站不起来。

小河是个很不会打扮的女生,至少我时这么认为的。我总是教导她说你戴黄色鸭绒帽挺好不要围老土的围巾,冬天天冷可你也要注意形象啊。最后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让我看了改变后的样子,当时我仰天长叹一句:女人还真是打扮出来的。而后隔一天她又打回原形,我说你要再这么穿小心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她一脸天真地回了一句: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啊。我知趣的打住话题,再往后说,不知道她会冒出什么话。

在学校收发室领小泽给我写的信。黑色的笔迹俊朗的字体,他说那里的梧桐树很多,他常常坐在梧桐树下透过树叶的罅隙看灰白色的天空,他说他跑了几条街终于买到了新版的吉他CD,他说有时候感到上海的奢华和灯红酒绿不是自己向往的生活,还是喜欢背着背包去郊区乡村转转。我仿佛可以看到小泽在教室外面的草地上弹吉他,双眼微闭,有花朵盛开的声音。他说想组建乐队,想走出一片自己的路,虽然这条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我坐在自习室里看他的信,看这个和我一样的少年的理想与希望。阳光从窗口落下来,细碎的洒满整张信纸。

时光的烟花

我经常也在想我的理想。那天和小河一起跑到教学楼的天台上,没有阳光,天色有些阴沉。我站在天台上大声地喊自己的名字,听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头顶,坐在地上看风吹过衣角。小河看着我一直笑,我没好气的说:笑什么啊。她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受刺激了,我跟她吵了几句,又聊起现在的生活和以后的生活,她总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没想过啊。我说你要有追求要有目标,教育她很长时间,看她一个劲地点头,最后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有毛绒绒的阳光落在脸上。

我和小河曾经一起跑到学校后面的荒坡上,高中时学校旁边也有一片荒地,高中时经常跑到上面乱喊。我说小河你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也跑这儿来了?她说看你一个人怕你遇见流氓呗。然后特有同情心的看着我,我又一次深受打击。荒地北面是高速公路,昏暗的天色里车灯显得格外刺眼。我低头捡起石块扔向远方,夜色里看不清石块划过的轨迹,只留下沉闷的落地声。

有段时间小河嚷嚷着要减肥,我上下看看她,很肯定的摇摇头,说:你再减肥我就找不到你了。可事实说明我的劝告是无效的,因为在中午我要睡午觉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要我去给她付账,她说因为要减肥所以没带钱包。而那天更恼火的是我火急火燎的骑自行车去付过钱后发现车钥匙忘带了,而车被我锁上了。于是那天我很悲催的抬着自行车走了几里路,后面跟着一直偷笑的小河。我说你要感到惭愧感到对不起我,她咬紧嘴唇忍住笑说:我已经很惭愧了啊。我有种扔车子走人的冲动。

后来我和小河吃饭时说你也找个男朋友吧。她竟然没有反驳的说了句:要不你给我找吧。说完头也不抬的继续吃饭。

过年前我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小河已经先走了,她走那天我没有去送她,我站在人群边缘看她上车,旁边有小于给她挥手说再见。小于是我的好友,我都已经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了,我只能隐约记得那天我说:小河,这是小于,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哦。我不知道说这句话时,自己是怎样的没心没肺。在回家的火车上,睡梦中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河的早晨,想起以前小河回家时跟她挥手道别的样子,火车轰轰作响。醒来时有滴泪落在我的手心里。

回老家的第五天,我收到了小河寄来的信,我边拆信封边往家走,街道旁还有未融化的积雪,阳光下反射着莹白的光,我拿着信纸蹲在路旁,一阵一阵的难过涌上来。

“落年,新年好。过完这一年,我就二十岁了,不再是十几岁的小毛孩子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着你是个小孩子,所以和你一起贪吃一起贪玩一起疯闹。可那天你说理想说现实,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了。所以我不能再和你疯玩到天黑。对自己好一点,别总是对人太冷漠,有喜欢的女孩就追,别老一个人。其实那天让你跑去付账我是故意的,我很坏吧。新年了,开心点。”

过年喝了很多酒,那天高中同学在一起吃饭时,说起学校旁的荒地要开发盖房了,我忽然想起小河,想起跟小河站在荒地中央,,看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子,大声呼喊的样子,想起饭吃太多站不起来的样子,眼泪流了出来。

我推开门自己走出去,外面凉风吹起头发,拿出手机看着小河的名字,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小泽在上海,没有回来,他在傍晚时给我打电话,隔着几千里给我说新年快乐,我说家里雪挺大的,你小子赶紧回来啊。他让我听上海的烟火声,他说总有一天会像高空绽放的烟火一样,短暂却永恒。

我在家给小泽写信,看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写,想起小河的江南,想起我的内蒙。也许理想与现实,我们最终还是只能选择一样。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给小河发了短信:新年快乐。本来后面还想写点什么,可犹豫很久还是只发出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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