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内乱：若敖氏灭族
春秋战国故事141
楚国令尹子越，字伯棼，自从楚庄王削减了他的政权，心怀怨恨，嫌隙渐生，自恃勇猛无双，先祖立下功劳，百姓信服拥戴，便萌发了叛逆之心，经常对人说：“楚国的人才，只有司马蒍贾一人，其余都不算数！”
庄王征伐陆浑之戎时，担心子越生变，特意留蒍贾在国内防守。子越见庄王带领军队出征，便决心起兵作乱，想要将族中子弟全部发动起来，因斗克不服从，就杀了他，随后又将司马蒍贾囚禁在轑阳后杀害。蒍贾的儿子敖，搀扶着母亲，逃到云梦泽避难。子越驻扎在烝野（今湖北江陵），准备攻打庄王，截断他的回国之路。
庄王听说发生变乱，日夜兼程行军，快要到漳水边时，子越率兵来迎战，军威十分壮大。子越拉弓持戟，在自己的阵地内来回驰骋，庄王的士兵远远望见，都面露惧色。
庄王说：“斗氏宗族世代在楚国立下功勋，宁可伯棼负我，我不会负伯棼！”便派遣大夫苏从到子越的军营造访，与他讲和，赦免其杀害司马的罪过，还答应将王子作为人质送过去。
子越说：“我以当楚国的令尹为耻，也不期望被赦免，要战就来吧。”苏从再三劝说，他都不听。苏从离开后，子越命士兵击鼓前进。
庄王问将领们：“谁能击退子越？”大将乐伯应声而出。
子越的儿子斗贲皇接住乐伯，好一番厮杀。潘尪见乐伯久战斗贲皇不下，便忙着驾战车出阵。子越的堂弟斗旗前来接应。
庄王站在战车之上，亲自击鼓督战。子越从远处望见，便飞车直奔庄王，拉满劲弓，一箭射去。那支箭直飞过车辕，越过鼓架，恰好射在铜钲上，吓得庄王手中的鼓槌掉下车来。庄王急忙叫左右随从帮他躲避，随从用车盖遮挡住前方。子越又射出一箭，恰恰把左边的车盖射穿了。庄王胆战心惊，只好下令调转车头，鸣金收兵。
子越奋勇赶来，幸亏右军大将公子侧、左军大将公子婴齐两支队伍一齐杀到，子越这才退去。乐伯、潘尪听到退兵的锣鼓声，也弃阵而回。楚军伤亡不少，退到皋浒（今湖北襄阳西）安营扎寨。楚军取来子越的箭观看，长度要比普通的箭长出半倍，箭羽是鹳鸟的翎毛，箭头由豹牙制成，锋利异常，大家轮流传看，无不惊讶得直吐舌头。
到了晚上，庄王亲自巡视军营，听到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说：“斗令尹的神箭真可怕，我们恐怕难以取胜！”
庄王派人诓骗众人说：“过去先君文王的时候，听说戎蛮部族造的箭最为锋利，派人前去请教，戎蛮献出两支样箭，名叫‘透骨风’，藏在太庙中，被子越偷去了。现在这两支箭已经全都射出去了。大家不必再担心，明天一定大破叛军。”军心这才安定下来。
庄王下令退兵到随国，扬言道：“我们联合汉水以东各国军队，共同讨伐斗氏。”
苏从说：“强敌在前，我们一旦后退，必定被叛军乘虚而入，大王失策啊！”
公子侧说：“这是大王的假话。我们进去见他，一定会有另外的安排。”于是和公子婴齐连夜去见庄王。
庄王说：“逆贼子越来势汹汹，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吩咐两员大将，如此这般，埋伏起来，做好预备。两人按计行事。
第二天一早，鸡鸣过后，庄王带领大军退去。子越探听到消息，率军追赶。楚军日夜兼程，极速行走，过了竟陵（今湖北潜江市西北）继续向北。子越一天一夜，行军两百多里，到了清河桥。楚军在桥北准备早晨的餐饭，望见追兵来到，丢下锅灶逃走。
子越下令：“抓住楚王，方可吃早饭。”
士兵们连夜行军，劳累困乏，又忍着饥饿，勉强前进，终于追上了楚军后队潘尪的部队。
潘尪站在车中，对子越说：“你想要抓住楚王，为什么不赶快去追？”
子越信以为真，还当他说的是好话，于是舍弃潘尪，又往前追了六十里，来到青山，遇见楚国大将熊负羁，又问他：“楚王在哪里？”
熊负羁说：“楚王还没到呢。”
子越心中疑惑，许诺熊负羁说：“你为我看住楚王。如果我得胜，一定和你共享楚国。”
熊负羁曰：“我看你的士兵又饿又困，还是让他们先吃饱饭，才能打仗。”
子越听他说得有理，就停下车来，下令准备餐饭。谁知饭还没煮熟，就见公子侧、公子婴齐两路军队杀到。子越的队伍仓促之间来不及应战，只得往南逃窜，退回清河桥边，发现桥已被破坏。原来庄王亲自带兵，埋伏在桥的左右两侧，只等子越的兵马过去，便将桥梁拆断，绝了他的退路。
子越大惊失色，吩咐左右估测河水的深浅，想要为渡河做准备。只听对岸一声巨响，楚军在河畔大喊：“乐伯在这里！逆贼子越赶快下马受擒！”子越大怒，命人向对岸放箭。
乐伯军中有一个小校官，姓养名由基，精通射箭，军中称他为神箭养叔，主动向乐伯请求，愿和子越较量射箭。他站在河口大喊：“河这么宽，箭怎么能射到？听说令尹善于射箭，我要和您比试高低。我们可以站在桥墩上，各自向对方射出三箭，死生有命！”
子越问他：“你是什么人？”
他就答：“我是乐将军部下，小将养由基。”
子越欺负他是无名小辈，便说：“你要和我比箭，必须让我先射三箭。”
养由基说：“别说三箭，就算射百箭，我又有什么怕呢！谁要是躲闪，便不算好汉！”
双方各自叫住后队，分立在桥墩的南北两侧。
子越挽弓，先发第一箭，恨不得将养由基连头带脑射下河来。谁知忙者不会，会者不忙。养由基见箭飞来，用弓梢一拨，那箭便落入水中，嘴里还高叫：“快射，快射！”
子越又将第二箭搭上弓弦，瞧得真切，嗖地发出去。养由基将身子往下一蹲，那支箭从头上掠过。
子越喊道：“你说不许躲闪，为什么又蹲下身来躲箭？不是大丈夫！”
养由基答道：“你还有一箭，我现在不躲，你要是这支箭还射不中，那就得让我射了。”
子越想：“他如果不躲闪，这次保管射中。”便取出第三支箭，端端正正地射去，叫了一声：“看箭！”
养由基两脚站定并不转动，箭到之时，迅速张口，刚好将箭头咬住。子越三箭都没有射中，心下早已着了慌，只是大丈夫出言在前，不好失信，便喊道：“让你也射三箭，如果射不中，还是换我来射。”
养由基笑着说：“要是三箭才射中你，那我可不是生手了吗？我只需一箭，管教你死在我手上！”
子越说：“你口出狂言，一定有些本事，由你射就是了。”心里想着：“哪可能一箭便射中呢？如果一箭不中，我就喝住他。”便大着胆由他射。谁知养由基的箭百发百中。
养由基取箭在手，叫一声：“令尹看箭！”虚张声势把弓拽一拽，却没有放箭。子越听到弓弦响，以为箭飞过来，便将身体往左一闪。
养由基说：“箭在我手上，我还没上弓，你说过‘躲闪的，不算好汉。’你怎么也闪了？”
子越说：“怕人躲闪的，也不算会射箭！”
养由基又假装把弓弦拽响，子越赶紧往右一闪。养由基趁他躲闪的一刹那，顺手连着又放一箭，子越不知箭已到，躲闪不及，被这支箭直穿过脑门，当场身亡。
斗家军早已饥饿难忍，疲惫不堪，看见主将中箭，慌得四散奔逃。楚将公子侧、公子婴齐，兵分两路，在后面追逐，杀得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把清河都染红了。子越的儿子斗贲皇逃到晋国，晋侯任用他做了大夫，食邑在苗（今河南济源市西南），被称为苗贲皇。
庄王大获全胜，传令班师，被擒的叛军当即于军前处死。楚军奏响凯歌，回到郢都，将斗氏宗族，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斩首，只有斗班的儿子斗克黄，官拜箴尹，这时被庄王派遣出使齐、秦两国。
斗克黄奉命出使齐国，回去时途经宋国，听说出了子越作乱的事，左右随从都劝他说：“不可回国呀！”
斗克黄说：“国君犹如上天，天命怎么可以不顾呢？”便命令车子驶入郢都，回复出使情况后，主动又去拜见司寇，请求责罚，说道：“我的祖父子文曾经说‘子越有造反之相，必定会导致灭族。’临终前嘱咐我父亲逃避到他国。我父亲世代受到楚王恩典，不忍心逃去他国，被子越所杀。现在果然应验了祖父说的话！我既然不幸成为逆臣的族人，又不幸违背了先祖的教训，现在一死，也是罪有应得！怎敢逃避刑罚呢？”
庄王听说后，感叹道：“子文真是神人呀！子文治理楚国，功勋卓著，我怎么忍心断绝他的后嗣呢？”于是赦免了斗克黄。
庄王说：“克黄即便是死，也不逃避刑罚，真是忠臣。”下令恢复他的官职，将他改名叫斗生，意思是本应处死，但又绝处逢生。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东周列国志》参考《左传》《国语》《史记》等典籍，是较严肃的历史通俗演义。欢迎历史爱好者踊跃留言，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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