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回到研究所，沉塘夜推开喋喋不休的郄祀麒钻进实验室中，不刻便面色愉悦地拿着几张印刷纸出来，尽管墨镜挂在了衬衫上，半长的额前碎发还是将眼睛遮了个七七八八，这双被遮蔽的双眼里，全无他行径顽劣的踪迹，惟暗红如血液般涌动。

“仔细看看，光子的灵脉通了，比我预期不知高多少呢。”沉塘夜将资料塞给郄祀麒，俯视着她，“我看出她失忆了，这种情况下都能随意发散灵气，说明她的精神力……嗯，我们至今不知精神力的上限为何。真好奇她脑子里都装些什么。药师不想知道吗？”郄祀麒冷静地摇摇头，“何用之想？还有请别叫我药师。”“嗯，你快跟我来，咱们得为我女儿的记忆恢复定个周密的计划。”

从研究所到树林外到学城的距离不近，浅砂白看到坊门时日已指向辰时三刻。学城的景象与研究所截然不同，她不清楚南国复古到什么程度，但从这个石铸的坊门来看，嗯，的确很复古。初时她琢磨“漏雨亭”。为何要起这么个名字呢？漏雨、漏雨、漏雨，亭不为了躲雨而砌，却为了漏雨？

四下问去，原来漏雨亭还很有名气，只是又得行一段长路，幸而两旁人文景色甚佳，不至觉得无聊。她上下衣服摸了摸，一个口袋都不曾有，更休提银两钱财了。

入坊不远有块石碑，嗯，也很复古，上金字密密麻麻，开头“始建于长物歌吹校长领导的大统807年”当算最短的一句话了。这人也很有意思，叫“长物歌吹”，浅砂白暗想，难道这里越奇怪的名字越伟大吗？

随后是分列两旁的宽窄街巷，浅砂白顺着大道浏览，尽是兜售稀奇古怪玩意的商店，每家店铺的建筑风格都各有异同，不过几乎所有的都以鲜花装点，有宠物陪衬。她实在很想买来，碍于没钱只好都不做太久停留，唯一物招引了她的注意。

是一张材质不明的纸上画了一个不大的正方，里面还有三层套圆，夹缝里写着符号和形似文字的东西。看得入迷之际，有人将它拿起，问道：“喜欢这个？”原来是个身材匀称的姐姐，大抵是这里的学生吧，她戴了副无框眼镜，肤色红润发亮，眼神里就透着智慧。

“不，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故多看两眼。”浅砂白答道。

“熟悉？”那姐姐凑近了细瞧，无果，哈哈笑道，“我看天下的法阵都一个样。”浅砂白心道，原来是法阵，“魔法的产物吗？”

“嗯，应该是北国某个公共设施下阵图的复刻，反正魔法在南国除咱们学院教师授课必要外是不准经济流通的。看你年龄差不多，是836届初院报考生吗？到时候自然有老师教魔法啦，前提是没有神迹的话。”

浅砂白听得“神迹”二字便故意不答，所说招生一事倒引起了兴趣，“不知家父可有报了没……为了以防万一，我可以怎样报名呢？”不报白不报，就算不小心被录取了，不想上课依然不必上，倒是若天天待在研究所甚无聊。

没想到那姐姐反手竟真的掏出了记事本，笑道：“我是历史学院的研究生，为了以——防——万——一——你跟我报姓名和住址，如今才只九月多呢，依我经验，考试通知会在十一月左右下发。”浅砂白犹豫不决，总不能谎报个姓名住址吧，于是乎假作为难状说道，“我得与父母商议一下，他们还真不一定肯……这样吧，明日我还与你约，不可知可有空？”姐姐一笑，道，“现在放假。话说回来，你在这游荡，有目的地吗，可需我领你去？”

“求之不得。”浅砂白与她说了，“我爹唤我光子，你叫什么？”其时这位研究生姐姐带她抄近道，正入一无人的柳荫小径，答，“殷商之殷，铭心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