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

我对“男女关系”的思考

2020-03-30  本文已影响0人  独自莫凭栏2020

“哎呀呀……流氓!”老婆像遭蛇咬般叫起来,啧啧说:“真想不到你这样无耻、肮脏!原来乱搞男女关系,就是你的理想!”

我明白,这和最初提出废除死刑的设想遇到的反应是一样的。在我老婆看来,没有约束,男女就会乱搞;废除死刑,就会随意杀人。现在后者似乎已经被证伪,前一个却还有待实践检验。

我知道自己很不堪,唯一的长处,就是还有点独立思考能力。当我不满于某种现状时,就会设想它的理想状态。比如在我常常和老婆吵架的时候,或者常常对老婆的身体提不起兴致的时候,就总会冒出:“人类到底该不该结婚成家?或者,该不该实行一夫一妻制?”之类不经念头。可是,我仍然坚信,这是人类世界的一个极其重大、极其根本的问题。而对这个问题,就连毛主席都不愿面对——据说他从不谈金钱和女人;事实上,毛泽东雄文八卷,有著名的 “论十大关系”,却无片字涉及“两性关系”。有关该问题,我只记得在恩格斯那里看到一鳞半爪,好像是说未来理想社会,男女关系完全是一件个人私事。言下之意,这种私事就和人的吃喝拉撒一样,纯属个人行为,与道德法律无干。

这句话说来轻巧,但要真正实现起来,简直要人命。这就是开头我老婆惊呼的由来。但我深深明白,社会科学的列车滚滚向前,老公老婆们的尖叫是挡不住的。循着恩格斯的这一思路,我展开了思考。我觉得,要想找到答案,首先就必须从根本上了解男人和女人,也就是说,要从男女的生理基础开始。

我故意逗我老婆:“‘乱搞’有什么不好?只要能控制不生病,男女有多个性伴不好吗?”她立马回斥道:“滚你的!反正我不需要……我只要一个男人对我好就行了……”我知道,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也希望这个男人只对她一个人好。我没有理由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我非常清楚,到目前为止,结婚十五年来,我老婆还没有出现任何不轨之事。所以,我老婆堪称一例比较原始的素材。

我认真分析过妻子。她身子结实饱满,只是乳房有点相对偏小;圆脸蛋在婚前又红又润,除了月信有点不调外,总体非常健康。她的性功能也不弱,经常在高潮过后的爱抚中还能激起欲望。所以,我断定老婆对我的单项选择并非生理上的异常行为。当然,她的这种选择不能排除心理文化因素的作用。她文化水平不高,初中没毕业,在山村中长大,父母是传统农民,受病态情色文化影响很少,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一般肥皂剧的理解和痴迷;婚后,能顺利接受各种性爱技巧,无性交流障碍。足见情商也正常。到目前为止,在老婆对我的需求上,无论是频率,还是对每一次成功房事(有高潮)的满意程度,都是符合生理规律并一如既往的。一般来讲,只要我愿意,只要她方便或状态正常,她都会乐意,从未对我的身体表示过腻烦。如果再参考动物界,我们也很容易发现,雌性动物选择并忠于雄性强者或王者。

而我这方面的情形呢?说来可悲,如果我和老婆长年厮守不曾分开,那么我可以一连好几个月没有动她的兴趣。这还是在比较顺利的情况下。如果加上个糟心事——这种事是常事——那么我感觉房事简直就可以从我们之间勾销。说句老实话,很久以来,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明显的生理欲望。起先我以为是自己年龄大了(现年38岁)性能不佳,有了肚腩的老婆魅力不够,后来看到普希金的秘密日记,才知道事实并非完全如此。普希金的欲望非常之强,一天可以和五个女人鬼混,可是,在他娶了俄罗斯第一美人普希金娜后,不到一个月时间即对娇妻失去了兴致。据普希金自己分析,是因为婚前阅人太多,很难对同一女性保持持久兴趣。这似乎印证了俗话所说的“七年之痒”。即,普通人对同一性伴保持的新鲜感有七年。平心而论,当初作为处子的我结识老婆时也自感是无比忠诚的,在那股热乎劲头下,根本无法想像将来会对老婆的胴体熟视无睹。所以当老婆泪水涟涟地把初夜交给我时,我毫不迟疑、理所当然地答应她永不变心。可现在,我再也感受不到妻子身体的热力和芬芳了,就像老舍在一篇小说里写的,我们的拥抱,像两件衣服堆在了一起;我自己也变得慵懒不堪、萎靡不振。……总之,我心身俱疲。如果说我整个儿的消极状态缘于竞争压力等外部不良环境,那么俗谓的“男人有钱就变坏”又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生活条件好了,男人会对妻子敬而远之得更快呢?其实,我认为上述一切都在其次,在我的灵魂深处,渴望一种绝对的自由感,不喜欢被婚姻、家庭等外物所束缚。这种自由渴望与不负责任无关,而是一种没有人身依附和限制的自在感。常言说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似乎成了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一现象的背后,是否揭示了男女生理上的迥异?动物世界告诉我们,单是雄性繁衍的本能就驱使它寻找最多可能的受体!

结论很残酷:男人的本能喜新占旧;女人的本能从良而终,并以此要求对方。一夫一妻制符合女性的本能,却有违男人的天性。

得知男女的先天本性后,我们再来探讨后天心理。我们能不能用后天文明来弥补二者的差异?

毫无疑问,后天文化已经大大改变了男女的行为,本能行为与心理行为已经密不可分。只有心灵相对单纯的女人才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本能倾向,比如我老婆。而像法国作家乔治·桑、社会学家李银河一类的女人,本能所起的作用就微不足道了。文化对女人天性的改变相当巨大,对男人亦然。比如即便“好色”如普希金者,也自言对一般村姑农妇不感兴趣。我个人也可以负责任地说,不是大街上随便哪个女人都能够让我动心的。也就是说,通过后天文化熏陶,女人可以变得愿意接受男人有多个女友,男人也可以变得愿意接受女人有多个男友。后者如卢梭和华伦夫人的另一位情人阿奈之间的关系即是。事实上,男人不但可以做到像卢梭一样的境界,更可以转移性本能,用更高级的情趣来替代性趣。比如哲学家康德就可以做到终身不近女色,照样激情饱满地研究学问,成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巴尔扎克的情人桂都邦尼夫人的丈夫爱米里伯爵也可以把音乐当成情人,老婆和他人谈情说爱生孩子也无所谓。此外,像色迷一样,什么财迷、牌迷、球迷、军迷、书迷、数理化迷,酒鬼、工作狂、探险家等等对美色漠不关心的人也大有人在。

再反观我自己,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慵懒不堪、萎靡不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呢?难道是因为老婆不够爱我,没有爱情的力量?或者是我已经不爱老婆,不能像普希金那样一天爱四五个女人?应当承认,在我这方面,当初与妻子的结合欠考虑,世俗和肉欲的成分居多,精神成分极少。我们的共同语言多半限于日常生活。而我们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呢?那就是——疲于奔命。老实说,像我这种既没有背景,也没有物质基础,更没有出众的外表和出色的能力和智慧的人,是不宜于成家的。如果一定要成家,就应该像芸芸众生一样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勤打苦拼地干下去,最起码也该和周围多数人一样蝇营狗苟、随波逐流地混下去。安分守己、蝇营狗苟里面虽然没有动人的爱情故事,但多数总能够凑合到白头的。可是,正如大家已经看到的,我的妻子一类人是不会码这些垃圾文字的。只有我这种半瓶子醋才会高不成低不就,活得无比痛苦。我想起《儒林外史》里的一句搞笑诗:“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年书”。我的不甘碌碌无为,难道也是“只因曾读数年书”?我没有成为财迷、球迷、牌迷、影迷等任何迷,因为我觉得那些东西没有价值,不值得我为之去花时间。我觉得自己更像契诃夫戏剧“伊万诺夫”里的男主角,哪怕再次获得像玛莎那样非凡女性的爱情,也会滑向沉沦的深渊。

我虽然很可能会自我毁灭,但通过本文的探索,我已经获得了一个非常重大的信念:男人和女人当然是彼此的阳光、空气和水,但必然也要像衣服、饮食、季节一样交替变幻其精神面貌气质。男人不能将全部乐趣寄托于女人,女人也不能将一切快乐托付给男人。一对男女要想保持长盛不衰的互相吸引,心灵必须高度契合、无法替代才行。我相信,在一个不必为衣食住行操心的美好社会里,男女间没有肮脏的交换关系,一颗美丽的心是可以找到另一颗匹配的心的。我们无须为当下泛滥成灾、泥沙俱下的乱情乱性悲观绝望,大浪淘沙,淫靡腐化的登徒子和女优们尽管自取灭亡好了,自有志高趣雅、怀瑾握瑜的人长存下去。

(于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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