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在日渐老去

2020-06-12  本文已影响0人  张不断的日志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在日渐老去

-张不断  2014年11月11日

上周末,回老家陪伴祖母一天半。

11月7日晚上,坐在回家的长途车上,漫漫长夜,我设想着祖母的模样,但都是她昔日身影的浮现,只是增加了“不能行走”、“不认得人”这两种状态——早在一个星期前,电话里四姑说祖母已经无法自理生活、记忆严重退化,希望我找时间回去看看,说不定是最后一眼了。

下了一整夜的大雨,当我在天微微亮,冒着寒气回到家,走到祖母床前时,刹时间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得内心灼痛,她的身体已经极其干瘪,手脚全没有了肉,只剩得一层老皱的皮裹着一把骨头,头因此显得很大,有点诡异。我只道是她更苍老了,我单是无法想象她已经苍老得没有了一丝生气,如同一具尸体!

她已经醒了,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头靠着床尾,眼睛睁得极大,无神地望着床顶,几乎不眨动,眼球体一片混浊,也不知还有没有视力。她的耳朵倒还很灵敏,听出我的声音来,并认得我——但过一段时间,再问她我是谁,她便记不起来了——应了一声“阿清”,但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我顿时便潸然泪下!

她的胃口还好,能吃得白粥和剁碎的腌黄瓜,也能吃小片的青菜叶,还有她最喜爱的麦片糊,但肉是不吃的、只喝汤。给她喂食,是件极艰难的事。把她移到床边,她却连坐都坐不稳定,需得由一人扶着;她抬头的力气也是没有的,坐着时便总是低着头;用勺子把食物送到她嘴边,她也没力气张大口,只是小口小口地抿。半小碗的粥,得喂上十来分钟二十分钟。她竟至于此了!

日夜陪伴祖母的,是从邻村请的一位婆婆——我管她叫伯婆——七十来岁,主要是给祖母煮粥、喂食、洗衣,至于换衣服、尿布以及擦身等事宜,全由祖母的四女儿、我的四姑来料理。难为四姑了,早午晚各来一趟,还得忙工作和自家的事。

祖母已经躺在床上好一段时日了,由于右侧背驼比左侧突出,她在床上挪动身体时,便总是逆时针的转动,一夜下来,头便往往由床头转到了床尾。床边因此加了一根竹竿,免得她掉下床来。她的骨头已经很脆弱,并且右手右腿都难以自控,每每抱她坐起来,她总会轻声地喊疼。

她的头发也好一段时日没洗了,在给她喂食时,她时不时便要用她那只还能动的左手去挠头。想来她觉得不舒服,但说不出来。是时候洗头了,伯婆说就在床边洗吧,我觉得还是在室外洗的好,能晒晒太阳,干爽得快。11月9日上午,我把她抱到屋门口,安置在一张滕椅上,在伯婆的帮忙下,为她洗了一次头。

当其时,空气温暖,风和日丽,周围一片宁静清明,虽少了母鸡咯咯叫的声音,但依稀是一种昔日重现的光景,祖母的头脑于是清醒不少,尤其是洗完头后;跟她说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放牛打柴、下田插秧、门口景物变迁,她基本能记得起来,点点头,笑一笑,就是没力气多说话。她的视力还是有的,看得到远处那棵百年大榕树,我把手机里一张姑娘的图片给她看,她也看得清,说长得标致。

祖母今年八十有二,自2006年祖父过世后,便一直独自生活,守望着春节时的天伦之乐,至今已然八年,很长的一段孤寂冷清的生活!今年年初,她得大病几近死亡,后来却又命硬康复过来。八月初,我回家摘龙眼时,她还能行走、自己煮饭,但就在那个时候,她忽然便开始健忘了,对着厅里的佛祖像,问我香火在哪里,独自黯然伤神,唠叨着自己没记性了、快要死了。那时六伯婆刚过世,对她打击很大,虽然两人争吵半辈子,但近几年,六伯婆几乎是她唯一的伙伴。在随后的日子里,她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以至于不能自理。我想,她的大限大约要到了。

人的晚景往往总是凄凉,儿孙自有儿孙的生活,远在他乡为生计忙碌,实在难以守在老人家身边伺奉孝敬。我近来在公司倒是清闲,但由于参加了一个虚拟化专家认证的培训,既要上课学习,又要准备考试,并不方便时时回家看望,实在有愧。待到12月份考完试吧,再回家陪祖母一段日子,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有时我不免会想,活得那么艰难而几无知觉,还是早点安息的好吧?

这些年,好些年,自我上大学离开家乡之后,就已经对不住养育我的祖母了,我的生活一直过得很精彩,但这些精彩从没有给祖母带去过一丝的慰藉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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