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之歌

      列车由东向西，横跨了大半个中国，车窗外越来越荒凉，渐渐由绿色、植被变换成了沙漠、戈壁，几只黑色的鸟儿匆匆掠过，窗外风沙呼啸，只能看见极少的几点绿色。小离一直盯着地平线，某人曾经说过，那里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暮色渐临，只有一轮夕阳，压在了地平线上，小离突然抬头望着走廊，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不正是在华山一起夜爬的小鱼？她高兴之极，热烈地挥舞双手：“小鱼，小鱼，这里！”待小鱼一走近，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小鱼坐在旁边的空座，一股脑儿蹦出许多话来：“我们好有缘份哪，在华山一别，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也是去敦煌的吧？”

      “是的。”小鱼还是一副不甚热情的样子。

      小离毫不介意，她知道小离是外冷内热之人，在爬华山时，因为想要去心心念念的“长空栈道”，在那里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以致错过了最后一班下山缆车，只能徒步下山。独自面对黑夜下山的恐惧快速冷却了走长空栈道的那种激动之心，小离只好紧跟在最后一批下山者的后面，不敢慢下脚步。几个男生步伐飞快，一开始还能顾着女生，走走停停，后发现夜登华山的人可不少，都是走同一条道，迎面随时会遇到人，他们也就心安理得地先行而去。落在最后的小离，心里的恐慌一下子放大，虽然会不时遇到夜登的人，但总有那么一小会是没有人的时候，一着急，脚步就乱了，越乱越不得章法，脚就给崴了。真是雪上加霜，那一刻她坐在半山上很想放声大哭，本想着旅行散心，好好考虑一下和男朋友的关系，想不到反而陷入到这般境地。成年人的羞耻心克制了她的哭声，但泪珠还是不由自主地纷纷坠落。

      “你没事吧？”伴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一张纸巾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最后一批下山者中的一位女孩子，年龄跟她差不多大，因剪着一头酷酷的平头，脸上不苟言笑，把秀气的五官衬得严肃极了，所以虽然她也是独自一人，但小离却不敢搭讪。

      “没事，脚崴了一下。”小离很不好意思，已经好多年没有在公共场合流泪了。

      “能走吗？这半山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也没办法住酒店，我搀着你下山吧。我叫小鱼。”

      凉凉的夜风送来了股股暖意，那夜，小鱼一直搀扶着小离一步步下山，直到酒店，过后也不留任何联系方式利落离去。

      现在，俩人再次碰面，小离说什么也要和小鱼一起行走，反正俩人都是独自一人，凑成对更热闹省事。她们一起浏览了莫高窟，在每个窟里，小离总要对着佛像虔诚祈祷，嘴里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我和男朋友一切顺利。”小鱼则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逛完八个窟，小离才解释道：“我男朋友是学美术的，莫高窟是他一直向往的胜地，我们本来打算一起来的，可惜......”

      小离见小鱼没什么兴趣，就停住话题。

      傍晚，吃过晚饭，她们趁着暮色去了鸣沙山月牙泉，成片成片的沙山一座座矗立着，高耸巍峨，对游客开放的一座沙山上，人群犹如一只只蚂蚁在上面移动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人的渺小。小离拉着小鱼参观了被群沙环着的一弯月牙泉，碧绿的湖水纹丝不动，静如镜子，这湖水的顽强让人敬佩。

      看完月牙泉，夜幕已降临，随着人流，她们登上了鸣沙山顶，躺在沙子上看星星。

      “小鱼，你看出资开凿莫高窟壁画的供养人和修凿壁画的画匠们早就灰飞烟灭了，只留下这壮观的莫高窟。”经过一天的奔波，小离也不再活泼，沉静不少，声音里都带着一股沧桑，“就是莫高窟，几百个窟就开放了八个，不管多么辉煌，将来总有被风化完的一天，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小鱼转过头来，直直看着小离。

      过了许久，小离又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是谁。我曾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你也知道我是谁吧，从西安开始，跟了我一路。我也累了，不想再装了。不管怎样，谢谢你在华山的援手。”

      黑夜遮挡了她俩的表情，连呼吸声也吞没了，只有阵阵凉风飕飕在耳边萦绕。

      景区工作人员开始清场了，人群纷纷起身下山，小离拍拍身上的沙子，也准备离去。

      “我会离开的。”夜风中飘来小鱼坚定的声音。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