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的发单员

我带着养老院的宣传单，去一个菜市场的入口派发。

菜市场的入口是一条二十米左右的窄巷，不过两米多宽，是发宣传单的理想地。而且，市场把原来的水泥墩子用防腐木搞成一个高矮合适的木台，要是站累了，我完全可以休息一下。

上午的市场，来来往往的多是老人，很难见到年轻人。不过，如果四五十岁算年轻的话，还是有几个的。毕竟，年轻人都要去上班，退休在家的老年人正好买菜做饭，给年轻人打打后勤。

老年人多，好，这些都是养老院的潜在客户。不过，这个位置不适合过多宣传，于是，我的做法就比较佛系。至少，我不用像对面那个宣传种植牙的老兄那样卖力，他是恨不得给每一个路人都发一张单子。

我不。我的单子只给我伸手可及的人，最多我欠一下身子。我的单子不给两只手都占着的人，因为他们没法接呀。而且，我也不给步履匆匆的人发单子，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来接，更别提看了。还有，我也不给那些横眉怒目，好像别人借了他谷子还他糠那种人，因为他们多半是拒绝或者和你抬杠挑刺。

我这样想着，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怕人家想我太疯癫，我也不能说别人没看穿。总之，我把单子递过去，如果他们都不停留或者略一低头，我就会很快地撤回。那种悠悠闲闲的人，或者至少有一只手空着的，还有慈眉善目的人，都是我的发单对象。主动索要的也有，但不多，倒是接了种植牙单子的，可以给一张我们的单子。

我不在乎能够发多少，但是我感觉菜市场真的不错，虽然我坚持我的原则，很快地也发出去几十张。当然，我也赠送给人家几张垫在木台子上休息，都是八九十岁的老年人，随便还陪着他们聊几句，让自己松弛一下，让他们也开心片刻。因为长年做老年人的工作，所以和他们很聊得来，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爷子甚至要考较一下我的小学数学水平。哈哈，我只好认输。

其间，一个婆婆提着两袋子菜，来寻原来在巷子口卖小酥鱼的，结果刚刚被城管撵走。我告诉她，可能一会儿就会回来，结果那个摊贩避了一会儿就真的回来了。

另外，对面卖水果的大姐在夹核桃，一面告诉一个顾客，有些人卖的核桃是经过处理搞出来的。我随口道，那些核桃是用酸弄过的，我曾经有朋友买到过，核桃壳上都有黑迹。

你看看，我有多么不务正业。最后，我遇到一个满头白发婆婆，一手提着一包菜，一手提着一盆花。我看着她准备歇脚，赶紧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她，示意她垫着坐一下。

我看着这位婆婆脸上鼻子上都是豆大的汗，就问她：“老人家，您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还自己来买菜呢？您家里人呢？”

她说：“儿子女儿住得远，老伴早就走了，只好自己跑。以前还好，门口就有菜市，可是老旧小区改造，这个菜市就撤了。现在要跑一公里才能够买到菜。”

随后的交谈中了解到，老人原来是成都市精神病院的职工，很早就病退了，一直腰间盘都有问题，不能走远路。而且，老人退休金也就三千块钱左右，要省钱还得亲自跑菜市场买菜，只是途中要歇两三次。

老人问，像她这种情况，我们多少钱可以接收她。我说三千块钱左右可以接受。不过，我估计现在她是不会来的。

于是，我告诉她。现在您状况还可以，价钱低一点，很多养老院还愿意接受。如果，你把自己丢翻了，坐轮椅或者卧床了，可能价钱就要高不少了。她笑了笑，可能在她的心里，不到不得已是不会进养老院的吧。

说实话，我非常同情这些独居老人。现在社区养老的条件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社区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力来服务所有的老人。

嗐，我这不务正业的发单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