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东莞的记忆
快要没落的小城像苟延残喘的老者,想要抓住夕阳的尾光。远方的人们来了又走,我们走了又来。带着讽刺与不甘,希望与无望。
关于东莞我知道得不多
为了挣钱曾经去过那里
在没去东莞之前,我对它的印象可能跟你们一样停留在新闻报道的层面上,甚至都读不对莞字的读音。
大二的寒假,带着各种期待,我坐上了开往广东的火车,开始了寒假工之旅。同行的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认识的不认识的。20多个小时的硬座,足够我在火车上学会一种新的扑克牌玩法并熟练,和不认识的人变得熟悉,喉咙发炎然后吃药变好,那样漫长难熬的时间都因为年轻而变得无所谓。
温暖潮湿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却还是敌不过沙县小吃带给我的冲击,刚下车我就水土不服买了一大堆药。褪去厚重的羽绒服换上轻便的衣服,满目可及的绿色阔叶植物,让人不敢相信我们是从一个刚下过雪的地方过来的。就算以前学地理的时候知道南北差异,但与自己亲身感受到还是有所不同。朋友给我发了《南山南》的改编版歌词:“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大雪纷飞,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四季如春。”感觉还挺应景。
我们这一群人,不管是想玩,想认识更多的人还是其他什么,所有人最终目的还是赚钱。整顿以后就开始体检,发厂服,分配岗位,开始工作,一切都新奇而自然。
怎么也没想到我一个学文科的女孩子后来竟然会熟练地左手拿锡线,右手拿电焊笔做焊锡的工作。厂子是流水线,左右两边都是可以聊天插科打诨的好战友,老大的声音又大又尖,每次来了都会吼一嗓子:干快点咯!但是走了就又会恢复原状。为了偷懒我们频繁地上厕所消磨时间,把手机放在抽屉里聊天,在快下班的时候放慢干活的速度。
在这里认识了天南海北好多有趣的人,每天耳边充斥着南方人的口音,为了捉弄他们我说了好多绕口令让他们读,像:黑化肥会挥发;门口吊刀,刀倒吊着这种。结果自然是还没读完大家就都笑了。
每次有人嚼槟榔我在旁边闻着都感觉特别香好像特别好吃的样子,有一次小卖铺的老板送了一个,刚放到嘴里我就吐了,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害我还买了一瓶水漱口。后来一个导游给我们介绍槟榔树的时候说吃槟榔有初恋的感觉:“槟榔入口,味重,耐嚼,初嚼者面潮耳红,咽喉食道犹如过电般,随之会产生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就像初恋的味道”。然而我只想说:可以,这很初恋。
晚上学着南方人用桶泡脚,每次水都会漫到膝盖以上把裤子浸湿。下班以后会去外边乱逛,可能因为不在繁华的地段,外边很是冷清,街道也是脏乱差。路上的行人多是看起来很小但是打扮又过于成熟的我们口中的 “杀马特”,发型浮夸,颜色乍眼,很瘦小又带着一股不羁。他们应该都是初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想想我们虽然苦和累,但是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回去了,他们却要一直做着这机械而无聊的工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放弃,有没有失眠,有没有思考过人生的意义,有没有为之奋斗的梦想。
过年的时候放假,我们这一群不能回家的孩子就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去KTV唱歌,凌晨两点多一大群人走在路上说笑,一边调侃着大保健,一边又叹服南方经济的发达。就觉得年轻真好啊,连路灯倒映出来的影子都好看。
认识的那些人,可能我们的交集就只有一个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就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说:“我相信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可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好好道别。”现在想想,好多人都没有认真地打个招呼说再见就那样离开了。但那段时光带给我的快乐是无法抹去的。
置身在南方的小城,不去想学习,不去想未来。每天穿着黄马甲的厂服当着学生工,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和全国各地的人们聊着彼此。就好像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