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与滚

        金灿灿与白滚滚这对活宝已经发育成了我并不希望中的样子。3个多月前，它们毛绒绒地像两只小雪球一样滚在柴美美同样毛绒绒的豆豆鞋后面，就这么成功地被拐来了。不，换种方式说吧，它们跟主人失散了。好吧，当时一颗恋狗之心久已冷却的我突然间又神经地复苏了，立马弯腰垒起了第一块砖，只为圈住那两只狗。做虐啊，竟然又不计后果了。这些年，多少来来往往或生而死去的小动物在这后花园留下令人神伤的小爪印，我脸上还泪痕未干呐。

        金灿灿是只毛色略微偏黄的公狗，对人类而言，它比较呆萌，有着骗不完的忠诚，对人的粘性比较足，起码我是这么认为。两狗住在公家的院子，吃着大伙省出的粮食，4块一斤的米，每天都要留出两碗给它们，吃得食堂阿姨很是心疼。六月的时候，我与澜总管合计着给它们买了一口袋的狗粮，打算让它们吃过今年的冬天，明年的粮食就明年再说吧。

        白滚滚有着一身洁白的皮毛，女人般纤弱的小身段，尖削的脸盘，迷离的眼神，用人类的描绘方式来讲，这是一只颇为美丽的小母狗。它敏感，沉敛，甚至狡黠，在我看来，它身上具备一种人类难以理解的猫性，比之男狗味十足又神经大条的金灿灿，它令人感觉非常不好接近。它时常有它欢快的表现方式，比如它的奔跑异于常类， 其实它根本不会奔跑，只会跳跃，更像只兔子。它有着忧郁的气质，远远地趴在那里，眼神幽幽地向着你的方向，任你滚滚滚滚喊破嗓，它依然那么矜持地与你保持着这个距离。

      两狗初来时，有过亲昵过头的肢体传达，我们都很惊奇，甚至替它们感到害臊，鬼知道狗类孩子的性模仿形式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谁想，一月不到，变了，它们爱争吵，互吠。尤其是在两张狗脸突然间相对的时候，就非常非常不可遏止地对骂起来，当然，我与它们语言不通，做不到公平劝架。这个时候的它们简直就像一对相看生厌的老夫妻，到了随时拍桌砸锅的地步。此后不久，它们开始一言不合就撕打，当时我的感觉是白滚滚在挑事，我几次看到它非常尖锐地去惹毛了金灿灿，小金暴怒地去扑倒了小白，小白狂乱地嘶叫，奋力地反击。最长的一次搏斗时间差不多是五分钟，大伙用尽了方法也难以让死死咬在一起的它们分开，最后用水管把它们喷成了落汤狗才仓促地各自逃窜，白滚滚的左耳泛着红色的血滴。

        再后来，金灿灿变得很没道理，它进食不多但日渐强壮，体格日益凸显出雄性的特征，性格大气粗野，它一统了两狗之间的江湖地位，主要表现在它不能忍受白滚滚先它一步或者与它一起进食。虽然我们给它们实行了分盆分食制，但还是没法打击到它对白滚滚的霸道。一旦饭盆落地，它的体内就开始发出一种压抑的低吼，脑袋崩紧，一触即发地向白滚滚发起挑战。这个时候的白滚滚像一头发疯的母狼，恣起的上唇裹住了俏丽的黑鼻头，露出了森白尖厉的小牙齿，誓死抵抗着公狗的暴虐。我们开始打压金灿灿的无理，每次都用钩子先勾住它的脖链，久而久之，白滚滚开始悠然地享受我们给它的这种待遇，不再急于把脑袋凑到盆里，而是等我们牵制住了金灿灿，它才开始优雅地低头，温文地进食，细嚼慢咽。它不挑食，吃得很彻底，吃完盆子是空的，不像金灿灿，只会把肉食鱼食都先呼呼呼地大嚼完，剩下的都很不喜欢，但是却容不得白滚滚在它面前吃掉这些。我们真是难以理解这只男权狗的不正常心理。唯有一点，在它们的狗房，永远都是白滚滚在里面，而金灿灿通常都像个哨兵一样守在外面。或许狗的家庭，也有一套它们的制度吧，就像人类的世界，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容或不容，进还是退，全由各自定义。只不过是狗的圈子就剩这么大了，而人类却有着丰富的生活圈子，一圈一圈一圈地在深展。

        它们在我心里并不理想的原因是因为我买了中型犬的链子，它们却没有长成那个样子，那样的小个子狗，多少是让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