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之殇
一种说不出名字的病毒在全身蔓延开来。
我感觉到了,确切地说,我体会到了。
全身开始发热,双手开始颤抖,力气逐渐被抽空,好几次手无意识地垂下,笔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身体不自觉往墙上靠,冰冷的墙面与肌肤相接触,整个人被架空。然而自以为身体恢复后重新坐直的不久,燥热再次袭来。
无力感,十分不自觉地占据全身。
奇怪的是,全身都在发热,脑袋开始晕眩,胃又开始出现异常时,我的双手还是那么冰冷,或许冰冷仅是相对体温而言,但手的温度让我稍微有些在意,冒冷汗?完全没有。那么这温度是为什么呢?我疑惑着。
然而身体并没有打算给予我疑惑的时间和精力,从头到脚都陆陆续续出现异常,头有一阵没一阵地发热,刚刚还觉着体温在上升,手靠近额头时又似乎没事一般。(这么聪明了吗?)心中如是想。眼睛从一开始便处于疲劳状态,真是奇怪啊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痛,虽早该习惯但此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身体内部似乎也没打算让我好好地度过这一天,心脏又开始了他的恶作剧,只要一呼吸就会开始抽痛。(那就憋气好了。)幼稚的想法浮现于脑海,迟钝的身体用实际行动证明这只会加剧痛苦,在心脏好不容易满意准备消停一会的时候,似乎本来就没打算好好对待这副躯壳般,胃开始抽搐,诡异的笑声从胃里传出,让人发颤,让人听了脑子发毛,我把脸埋在书里,手捂着胃,用这一系列没有意义的动作来缓解内部的疼痛。没有意义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意义的,胃以加速抽搐来嘲笑我,相邻的器官果然是相通的啊,肚子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并以更大的力度来表现自己的嘲笑。
脚也开始发抖,大概是因为缺钙吧,似乎如果不收敛的话就会被旁人以为我在抖腿吧。「一点都不淑女!」「抖什么抖这么社会!」「很了不起喔!」之类的话大概也会随之传入耳朵,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我并没有重新坐端正的意思,在明白了抵抗是毫无用处之后,我也不想再动了,反正一切皆是徒劳,干脆把脸埋进书里面好了。于是就这样维持住了用手捂着胃头埋在书里的姿势,内部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演奏会,场面已然不是大脑所能控制的,既然如此愚钝的大脑只需要好好享受这场演奏会就可以了。眼帘微微垂下,富有存在感的睫毛不知为何让我感到更加无力,思绪又开始放空,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子。
「懦夫!你果然很渣啊!」黑暗中,声音传入耳膜,不留痕迹。
呵,熟悉至极的声音,每当我的世界陷入黑暗,声音便会传出,恐怕这声音存活于这黑暗当中罢,只会嘲笑我,贬低我的声音,从未给予过我什么,哪怕一丝肯定,一丝安慰。
(太天真了这种想法,声音本就是暗的,肯定简直痴心妄想)
「你还是这么愚昧啊!」似窥探我的内心般,不,他本就存在于我污浊不堪的内心,声音的话语里充满着对弱者的不屑与嘲笑,我无言以对,更没有力气去欣赏那场一点也不期待的演奏会。痛苦,麻木漫了上来,大脑开始有些发麻,但应该不碍事。
我蜷缩在黑暗中,身体颤抖着,很正常吧,几乎每一次置身于此不是双手抱腿就是蜷缩在地上,算了,也分不清哪里是地了,声音也很平常,开始细数我的罪行,无一例外每一件都是致命的,每一件都能让污浊扩散,而这一环节,是声音最喜欢的,至少每一次都能将污浊咀嚼得津津有味。
懦弱,无能,一无是处,胆小……所有缺点凝成虚无的空壳,即是我。
内部更为猖狂,似乎已不是演奏会的程度了,腿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寒冷吗?是缺钙吧?我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
「懦夫!……懦夫?……!」从未听过的声音从黑暗的深处传来,有些陌生,我想抬起头看看,即使毫无意义,然而我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隐约感觉到声音和平常的不一样,坚定而不屑的声音有些发颤,(是发生了什么吗?)我想坐起来。
动弹不得,全身瘫软无力。
也不清楚这个姿态到底维持了多久,声音也逐渐安静下来,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死亡般的沉浸,连一丝风都不曾拂来,没有一丝亮光,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如今的状况也不晓得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反正都无所谓了。
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多久才能满意呢……
「羽……羽鸟?」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从前充满对弱者的不屑与嘲笑的声音,如今苍弱无力,我感到自己的气息开始变得虚弱,连内部也开始消停了吗?
似乎已完全虚无。
连呼吸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污浊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