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天:崭露之哀
进入单位已四月有余,初时对于自身学校学历出生的自卑开始消减,大家对比提及少了,不必再做无意义的介绍,不必再回答介绍自己的难题,工作成为生活的重心。
作为一个几乎从不冲在前面表示积极的我而言,初来时能力常常在被忽略的边缘,但毕竟是刚进入的三个年轻研究生之一,馆里也是几乎第一次招硕士,因此无论我的学校学历出生比其他两位是否差些,我都得跟她们一样待命于单位的大部分工作。年轻的血液总是得快速注入单位的重要机体中,干活,干大多数活,就是我们的使命。
分管我的副馆长是个幽默随意的人,除了布置工作时必须正经,总是觉得某些时候他过于搞笑或者莫名幼稚。他说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其实并不喜欢上下级的关系,因此我除了挠破头写完材料有些辛酸,基本也没在他那找到什么压力。如今他把自己及部门里手头上所有需要组织成文字材料的事儿都基本让我做完,虽然感到琐碎难搞,但也不算苛刻。工作难搞总是难免,只是祈祷领导能一直这样通情达理,因为工作的舒适度很大程度取决于是否能碰到一个好领导。过去呆过的地方总是能有幸碰到算是理解我的领导,因此每次离开时我都还是会害怕下次不会再有好运。
于是也走错过某些地方。去年快毕业那会儿,去过一处,在短暂的一个多星期里,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半生的不悦与惶恐,没有安全感,暗自委屈,也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我对自己的要求其实很低,有些人理解为不自信,也不无道理,但更多时候我只想应付完不复杂的工作,而后回归自己的快乐生活中,互不相扰,才算是真正的好时光。
刚进此单位时,我对自己的岗位虽有理解,但难以想象。文艺创作算是我比较期待的岗位,可以继续写作,将它视为工作,尽管与我喜欢的文风未必相同,但已属幸运。很多时候都害怕自己因此花光了所有运气,于是很少与人谈及工作,它是我又爱又怕的事物,我内心想去珍惜,因为这是我现有水平能得到的很接近期望的工作,但我仍为自己的能力忧心,我不知道哪天在创作上,也许我再也不能令自己,也令别人感到满意。
初时。我尤其害怕自己的能力达不到领导的要求,害怕他们的失望成为我的又一次挫折教育。在副馆长那,我是块哪需要写材料就往哪儿搬的砖。但到馆长那,就要回到自己的岗位职能中,专心创作。
今日馆长在多人会议上表扬我修改的剧本及刚写完的小品时,我实在感到这并不是好的体验,尴尬,无奈,甚至有些羞愧。在人际复杂的单位里,出头是最不喜欢的方式,今日站在的高处,日后极有可能被自己的愚蠢跌至谷底。事后因为交某些表格,突然被同事问及名字,说是原来会上说的是你的时候,真是读不懂语言中的真正含义。
初露锋芒的人是否会活得更惨些,这是我一贯的悲观思考,看到那些自信满满的人,我也没法说服自己轻易接受荣誉。患得患失的心态,使我更在意这一次的偶然成功是否会成为下次工作难以逾越的阻碍。
创作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是没有过多技巧的,我只是凭着自己偶然习得的灵感写就,并不知道下次创作时灵感是否愿意再次造访,替我解决使故事变得有趣的难题,这实在是我最害怕的问题。
在他人的眼光中,磨炼自信,肯定自己,真是终生难题。
只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愿意迷失在悲观而懒惰的时光中,它们替我消解着一些人生之苦,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