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 一日

一月一日 雪

地窖里的那个女孩，我窥见她憔悴的双眼，那就像目睹过世界上所有的大不幸，镶嵌在一个努力呼吸的身体中，甚至呼吸中都参杂着埋怨和隐忍的痕迹，而这些沉默的埋怨在微暗的星火之中隐没，变成无人可知的诉说和无数声微弱的叹息。

这些发生的太快，等到海米的脚步逼近，我只能看见一个极大的影子，就如同我噩梦中的怪物一样的恐惧之源，我不能相信却又不得不确信的是，女孩和怪物，她们都是真实的。

海米解释了一大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而这些不真实的话却误导着鲁米。

今天我认识了鲁米，吉米和凯米，只有鲁米，他帮助我调开了海米，帮助我进入地窖。

鲁米，他说他相信了海米的话，无论是对我的诋毁还是对他的威胁。我不敢相信连海米说我有精神疾病他也会信，说我会看见幻觉，说我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来到这里的，说我失控起来脾气暴躁，很容易对人大展拳脚，诸如此类的混账话。是的，大展拳脚，如果不是鲁米相信了这些话，要不是我真的大展拳脚会让鲁米更加相信这些话，海米，你等着吧。

可是鲁米，你真的很令我伤心。如果海米真的要像威胁的那样去伤害鲁米，去诋毁他，去折磨他，我该怎么办。鲁米他看不见，因此很容易相信听到的东西，因为他看不见，就算我吧我看见的真实告诉他，他也只能点点头，他不会有那种感受的，他看不见。

所以我不争气的哭出来，所以我才吵着说让他离开，我希望他能继续当我的朋友，但我想，我还是适合一个人，我再也不想哭了，接下来我要想的是那个女孩，她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最近连续下雪，如果不给她送点保暖的东西，她会死的。

新年，生日。享受晚餐时我把很多烦恼抛诸脑后，鲁米也听说过雪的谣言，可惜他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了，所以特别喜欢听故事。他笨手笨脚是有原因的，所有人都嫌弃他做不好简单的事，我说真是奇怪，难道他们看不见了以后还能够做好吗？

真是奇怪，真是奇怪……我究竟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我究竟被什么困住了。除了钱，住宿，除了食物，这些我迟早都会有，只要我接到军方发来的召集或者自己去接受任务，可海米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你逃得掉吗？”，有个声音一直都在。

鲁米说他可以不相信海米的话，前提是我再也不去地窖，我骗了他。

我去找藏书阁的爷爷，他变形的手翻开一本泛黄的书，嘴上的肉蠕动着，脸上的皱纹已经覆盖住了他的五官，额头上的老年斑就像一块块没有剃干净的头发一样，这些都让我对年老感到恐惧。我问他知不知道地窖里的那个女孩，他动静非常大，突然仰头“呜呼”一声，然后干咳了好几下，说出了这些话：

“她不需要你……”

“如果你…不在乎她，那么…对所有人都好”。

“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是最好的……”

就是这样。我决定明天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