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树
我写不出一句情话,因为没有在喜欢的人。
我吐不出一句脏话,因为没什么值得在意。
我读不出一句诗歌,因为我觉得它们酸腐。
我唱不出一句歌词,因为我懒得注意腔调。
我是一棵大树,秋风带走了我的叶子。
我并不怪秋风,因为我的身体轻松很多。
我脚下有一具尸体,我看着她在腐烂。
我的枝丫叶片,铺了一地的松软。
一家四口在我的脚下野营,
两个孩子的笑声吵的我年轮又多了几圈。
我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男人,
想起那晚他亲手把女人埋在我的脚下,
也是这样亲切的笑着,轻松转身离开。
脚下的尸体又开始哭,我烦躁的抖了抖枝叶。
树叶落在靓丽时尚的女人发上,
男人轻柔的伸手帮她摘掉,
又在她头上印了一记轻吻。
夕阳西下,一家四口驱车回家。
我看着他们留下的垃圾,
无聊的想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与女尸作伴。
我和一瓣路过的蒲公英闲聊,
他告诉我山那边的老山村马上不在了,
所以他正在搬家。
他告诉我们围在一圈闲聊的树,
赶快逃命吧,
有一个轰隆隆的大家伙正在向这边进发。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一棵小树苗,
旁边老的只剩下躯干的老树告诉我,
人类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我却没见过很多人。
女尸搬来后,我只知道人类真的很吵很吵啊。
日子依然枯燥的过,我也懒得伸直腰眺望远方。
有只乌鸦落在我的枝丫,我抖抖肩膀赶走它。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旁边的树都慌了。
我看着那个大东西一棵一棵的把他们拦腰截断,
露出的是和我一样从不暴露于阳光下的年轮。
我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我把根从土壤下拔出,
带出那吵的我多长了两圈年轮的女尸。
她腐烂的尸体拥抱阳光那一刹,
我终于听到她的笑声,
她用她布满蛆虫的脸,笑容恬静的向我道谢。
我从来不知道,人类的笑容原来是这么美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从我还是个小树苗开始,见过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他们不是樵夫,不是旅人,更不是尸体。
他们带走了女尸,我觉得空落落的。
我的树根在地面暴露很久了,我已经快要渴死了。
挣脱树的躯壳那一刻,
有一个大热天裹着黑衣服的傻子在旁边看着我。
哦,我记起来了。
他叫范无救。
他问我:您下辈子想做什么?
我伸了伸几百年都懒得动一下的腰回答他:
我想做人。
我是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