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诗经》|（二）《国风·周南· 关雎》爱，终不悔
细品《诗经》
上周看过《国风·秦风·蒹葭》后，忍不住翻到了书首的《国风·周南·关雎》
此时的窗外又飘起了小雨，沙沙沙，那关关雎鸠，参差荇菜，仿佛跃然于此刻初春成都这湿漉漉的天地间，充盈丰沛的清远之气扑面而来，似乎一切都鲜活如初了。
《国风·周南·关雎》原文、注释及译文
原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注释
关关：象声词，如鸟鸣叫的声音。
雎(ju)鸠：一种水鸟。据说这种水鸟雌雄间往往“从一而终”，不像一般的禽畜，有雌雄滥交的现象。
洲：水中的陆地。
窈窕(yao tiao):内心，外貌美好的样子。
淑：好，善。
君子：这里指女子对男子的尊称。
逑(qiu):配偶。
参差(cen ci)：长短不齐的样子。
荇(xing)菜：一种多年生的水草，叶子可以食用。
流：用作“求”，意思是求取，择取。
寤(wu)：睡醒。
寐(mei):睡着。
思：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服：思念。
悠：忧思的样子。
辗转：转动。
反侧：翻来覆去。
琴瑟：琴和瑟都是古时的弦乐器。
友：友好交往，亲近。
毛：拔取。
译文
关关鸣叫的水鸟，栖居在河中沙洲。善良美丽的姑娘，好男儿的好配偶。
长短不齐的荇菜，姑娘左右去摘采。善良美丽的姑娘，醒来做梦都想她。
思念追求不可得，醒来做梦长相思。悠悠思念情意切，翻来覆去难入眠。
长短不齐的荇菜，姑娘左右去摘采。善良美丽的姑娘，弹琴鼓瑟亲近她。
长短不齐的荇菜，姑娘左右去摘取。善良美丽的姑娘，敲钟击鼓取悦她。
《关雎》是《风》之始也，也是《诗经》第一篇。古人把它冠于三百篇之首，说明对它评价很高。《史记·外戚世家》曾经记述说：“《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厘降……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又《汉书·匡衡传》记载匡衡疏云：“匹配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一般都是以《关雎》为始。……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他们的着眼点是迂腐的，但对诗的本义的概括却基本正确。问题在于它所表现的是什么样的婚姻。这关系到我们对《风》的理解。朱熹《诗集传》“序”说：“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又郑樵《通志·乐略·正声序论》说：“《诗》在于声，不在于义，犹今都邑有新声，巷陌竞歌之，岂为其辞义之美哉?直为其声新耳。”朱熹是从诗义方面论述的，郑樵则从声调方面进行解释。我们把二者结合起来，可以认为《风》是一种用地方声调歌唱的表达男女爱情的歌谣。尽管朱熹对《关雎》主题的解释并不如此，但从《关雎》的具体表现看，它确是男女言情之作，是写一个男子对女子爱情的追求。其声、情、文、义俱佳，足以为《风》之始，三百篇之冠。孔子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此后，人们评《关雎》，皆“折中于夫子”(《史记·孔子世家》)。
诗中，雎鸠悦耳鸣叫，荇菜茂密生长，古朴醇厚渐渐显露，生趣盎然的曲调像一首天籁之音，婀娜动听。
让我们在阵阵清脆盈耳的鸟鸣声中，来到这片长满荇菜的沙洲，观望君子与淑女的绵绵爱情。“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田野之中，空气清新，雎鸠和鸣，河水微澜，古朴单纯的情愫渐渐氤氲开来。风中摇曳荡着翠绿柔美的柳条，地上盛开着灼灼欲燃的花朵。
身临如此美景，河岸上，徘徊着孤身一人的小伙子，一会儿张望，一会儿低头，转来转去，时间不断流逝，河边绿地上停留的雎鸠飞走一只又来了一只，他还没有离去的意思。雎鸠在斑驳光影中不停欢唱，男子对着河心开始发呆。密密麻麻的荇菜如翠玉凝成，它们的茎须在流水的沖耍下参差不齐，涟漪缠绵，叶片如指甲大小，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姑娘穿着和荇菜一样色泽的罗布裙子，阳光照在她身上，游弋着微甜的气息。她盈盈笑着，提起自己的裙裾，轻轻淌过清澈的小河，采摘荇菜，情思荡漾。远处的桃林如云似锦，灼灼其华，绽放着一年的繁华，也开满小伙子的思念与纠结。美丽清纯的姑娘已经闯进他的心怀，夜深的时候，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满脑子都是女子巧笑倩兮的模样，婀娜多姿的体态，却又“求之不得”，没有办法接近。
难道又是如《蒹葭·秦风》中那样终不可得？还是，美，天生就连带了一份哀愁？
但就是这开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着“窈窕淑女”仍不可得的哀愁之美，让文中的人物形象一下子鲜活起来。小伙子终于煎熬难捱，下决心要去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用行动向心爱的姑娘表白。
送点什么吧！可是，送什么呢？即使亭亭玉立的荷花、柔软似水的晨曦、飘渺洁白的云朵，都不足以表达出自己对美好姑娘的爱慕之情。
于是，想着要第二天，在水草丛生的河岸，薄雾之中，小伙子就对着来到河边的姑娘拨动起来琴弦。悠扬的琴声在清晨的薄雾和微波里，婉转动听，和着关雎的鸣叫，一起流向女孩的方向。
我真愿意相信，最后果敢聪明的小伙子用他独特的浪漫表白打动了姑娘，打开了姑娘的心田。二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后来已成为历代互有好感的青年男女表达内心感情的一种流行方式。众所周知的司马相如以在卓府的一曲《凤求凰》换来卓文君的当夜跟随相如一路私奔，该也是受了《关雎》中这对青年男女的影响吧。
足见，古代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性情坦率，毫不掩饰和压抑内心的情感，远非我们以为的温和如茶，含蓄十分。倒是我们现代人在面对真爱时反少了古人的那份勇敢，需要向《关雎》里的小伙子学习了。
恰当的年龄，合适的时节，遇见让自己心动的人儿，猛然迸发出的对爱情的炙热向往与浪漫情怀，令人感动并动容。即使不被接受，也没什么后悔的。真爱本就崇高而伟大，何必因此忸怩羞愧呢？
而今，《关雎》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已经可谓耳熟能详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更是在女儿两三岁时就会轻吟了。伴着回复往返的舒缓音律节奏，诗中那窈窕的女子，带着古朴与浪漫，和着水鸟的清鸣与水草的鲜美，宛如走过“秦时明月汉时关”与“唐诗宋词”的意境时光长河，随丝丝春雨穿街走巷，门外水街河边的岸芷汀兰,孱孱流水,流水上濛濛萦绕着的雾水……伊人的婉尔微笑尤在耳旁。
美，
见与不见，心之所见
念与不念，镜花水月
那河流、那沙洲，还有那参差的荇菜，如在眼前。我仿佛嗅到了果敢真爱的味道，如水如诗。
如斯美景入眸的初春，耳畔鸟鸣，鼻翼花草香。也许，无论低眉，还是仰首，只要删繁从简，轻装前行，终将潮平两岸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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