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人已非
三年了,老爸在他默默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背影里越走越远,是不回头的沉静和安然,此时他该早已走过了那座奈何桥吧?
相信他若知道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并陪伴老妈,心中是倍感欣慰的,因为他心中的牵挂终于可以稳稳落地了。
他们那一代人,结婚有辆自行车已是令人艳羡的浪漫。老爸生性不事张扬,更多的是内秀,也是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写得一笔好字,有得一手技术,各种日常维修手到擒来,又有家中大厨的美誉。但凡家中来客,必少不了他亲自下厨,煎炒烹炸过后,呈上色香味俱全的满桌佳肴。
有夫如此,该是幸福的吧。偏不。老妈每嫌他过于老实,不似她争强好胜,若论“抛头露面”的无限风光,每每多是她专擅的领域。
吵吵闹闹,磕磕绊绊,老爸生前多遭老妈嫌弃,但在病中却说了句清醒的话:“恐怕我走了你一个人生活不了啊。”老妈素来骄傲:我才不信,我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了?
但自从老爸走后,老妈整个人也颓了。
在家里为某件日常小事感到艰难,便是她怀念他的时候。原来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早就变成了彼此的依赖。但,也仅限于彼此的需要而已。
虽有暮年新伴,性格和蔼宽厚,此时老妈却开始怀念起老爸,怀念他有那么多内秀,再也找不到如他一般的人了。
她也才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里老爸离不开她,总是生怕她不在他身边。大概那时老爸心中已有了对大限的预感。即便因病糊涂,但夫妻的珍重和眷恋在生死面前却也因此而苏醒。毕竟那一代人的结合,柴米油盐就是一辈子,或许都来不及欣赏对方生命中美好的特质。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难道仅仅是说给年轻人听的吗?既然有如今的怀念与哀伤,为什么就不能在生前多一些温存的交流呢?事实是,老爸走后,老妈才真正怀念起这个人的优点与好处。但老爸于她来说,只不过是被需要和被依赖的一个角色。
西哲也说,人要彼此看待是人,而不是工具。日本人的不为功利,则似乎比我们离孔子还更近。
男女相爱,不是因为需要所以才结合,而是因为两个生命的相应与相印。
果能如此,又何必,回首人已非,空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