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

学会做一个害怕孤独的年轻人

2020-03-28  本文已影响0人  阿馨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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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城市物质繁华,生活丰富,但高度发达的社会,也意味着它的压力和繁忙度非同一般,因为子女忙着工作,没时间陪父母,“老年孤独”已成了愈发难解的社会难题。

早在2011年的时候一家叫“老龄英国”的非政府组织就发起过一项调查,其结果显示,在英国75岁以上的独居老人竟超过了一半比例,而其中,17%的英国老年人甚至一星期都无法跟家人、朋友,哪怕邻居接触一次。还有11%的老年人可能一个月都很难见到亲友一面。很多英国老年人的生活无比单调枯燥,据统计,有390万的老年人,每天唯一能跟他们作伴的就是电视机。

然而随着经济发展的脚步越来越快,如今受孤独侵扰的,已不单单是老年群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逐渐被卷入老人般的孤独深渊。2014年,一项官方调查表明,英国成为了全欧洲最孤独的国家,在全英6560万人口中,有超过900万人认为自己经常深陷孤独,倍感煎熬。而且不光是成年人,据英国儿童慈善组织一项统计显示,光2016年这一年,全国就有4063起的儿童求助是涉及孤独问题。

在中国国内,孤独问题同样尖锐,有些年轻人觉得孤独是源自自身没有伴侣的单身状态,但实质上这跟是否单身、是否有人陪伴并无关系,我有个女性朋友,34岁,是个全职母亲,她的丈夫是个独当一面的程序员,白天工作,晚上加班,即便逢年过节,也经常要陪同事、领导在外面喝酒应酬直到半夜。朋友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就是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游逛,然而虽然有孩子相伴,但并不能缓解内心的孤独,有时她会开车到离家很远的大商城,刻意去询问那些自己根本用不上的电子产品,就为了能跟那些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性多聊一会。自大学毕业后,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交过新朋友了,感觉就像罗曼·罗兰说的:“大多数人在二十岁或三十岁就死了,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影子,往后的生命只是不断地一天天复制自己。”她跟我说,她觉得这种不断复制自己的影子生活就是她最大的孤独,每天这些孤独,都像失控的洪水一样朝自己的灵魂喷薄而来,她止不住,也躲不开,尽管她也有背着帐篷在欧洲旅行徒步的愿望憧憬,但为了孩子和家庭,她只能忍耐,而且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10年,或者一辈子。

与她类似的孤独几乎随处可见,最好的证据,就是当她勇敢地在社交APP和老友聚会上如实讲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后,都立刻引发了很大的共鸣,人们都借此纷纷聊起了自己相似的经历与心境。

那次的聚会气氛难得,因此我也讲了近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我住在一个相较偏远的小区,平日能随时叫出来一起爬山聊天、吃饭散步的人,只有跟我住同一个大院的W。W跟我一样喜欢电影、喜欢二次元,跟我一样有自己的理想,他画画,我写作。我们从幼儿园起就认识,直到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都是发散性思维,三观极为相似,我谈一些晦涩深远的东西,从来不用做完整的形容描述,基本说到五六成他就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并且还能延展地谈出他的创造性十足的有趣想法。

多少年来我们总是伴在一起,事业、情感受到打击、生活压力大、或者遇到什么讨厌的人、倒霉的事,我们都会约上彼此,然后就像说相声一样,把那些烦恼忧愁,带着即兴表演倾吐而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不管遇到多么严酷的事,只要跟他聊聊说说,都能心平气顺,然后一笑而过。

然而就是这么好的人,我平生唯一的知音之交,在小年的前一天,因为心梗,突然离世了,年仅33岁。得知朋友过世的一刻,我哭得不能自已,曾经那么鲜活一个人,前不久还在一起散步深聊,现在却忽然变成了捧在手里的遗像,原本一起爬山走的小路,路旁却莫名多了一个坟包,他变成骨灰,被永远埋在里面。那些日子我极度消沉,在痛苦得受不了时,我又下意识想给那个号码发信息,想说:“我又郁闷了,出来聊会啊?”然而下一秒才顿然想起,那个号码已永远不会再有回应了。

以前我从来不觉得死亡与我们有关,尤其二十多岁血气方刚时,觉得哪怕这个世界毁灭,自己也会依然存在,但今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虚弱,第一次觉得,死亡这样残酷真实。此后的两周里,我憔悴、悲伤、恐惧、消极,因为心理过度压抑,我的身体也出了一系列反应,心脏发紧,胸闷,失眠,盗汗,每天都会感到“鬼压床”——梦见自己醒了,张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心里充满强烈的恐惧,很想坐起来或者拼命呼救,但身体像石头一样就是动不了。这种恐慌会一直持续到天亮,直到中午才会渐渐消退。

这些日子,我的生活迅速褪色,没有动力,没有热情,常常盯着一点发呆,然后想到跟W一起聊过的东西,想到他的夸张表情和语调,就会抿紧唇,面如死灰地兀自流泪。伤痛中,我心中的声音消失了,心里发不出声音,就无法再写出东西,我失去事业,对平时的爱好也骤然兴致大减,我的生活没有了重心,无法再集中精力做一件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即便出门逛超市,也经常要返回两三次去拿忘带的东西。日子过得苍白无力,精神也随之焦虑迷失,以致总是自控不住地胡思乱想,担心所有我能想到的隐忧,比如这些年创业未果,会不会永远这样,直到患了重病,没钱治,只能凄凉而终;担心父母的身体,因为听到同学的父亲和叔叔先后脑梗,所以我也忧心惶惶;还担心自己身上出现的那些症状,会不会是得了肿瘤,会不会是心梗先兆……后来去做了体检,得知身体并无大恙,稍得宽慰,给我开药的大夫告诉我,你好友过世,受打击太大了,最好找个心理医生帮帮你。

之后几天,为了让自己不乱想,我拼命运动、拼命游逛,不是爬山,就是逛庙会,哪里人多就往哪走,但即便如此,白天把自己累到半死,到了晚上,那股悲伤和恐惧依旧会自动涌上心头,后半夜也依然会忽然警醒,继而被恐惧和一系列身体症状百般折磨。那些日子,我开始害怕夜晚,害怕睡觉,害怕压力,更害怕未来。

在这种状态里,越是不安焦虑,就越想跟谁聊聊,缓解心中的痛苦,我知道,如果这样下去,精神崩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于是在过年期间,我主动联络了几个老友,希望这几天能跟他们聚聚,“挽救”自己,然而几个电话拨过去,发现所有人都抽不出时间,有些回老家了,有些要在家里照顾一两岁的小孩,有些跟老婆一起去了丈母娘那,还有一些奋斗创业的都在趁这个时候拉业务、跑生意,想聚的话,怎么也要半个月以后了。

我的这些老友,大伙彼此已经起码5年没见过面了,平时只能在网上简单聊聊,谈谈近况,并不是我们不想聚,而是成家后都要忙各自的事,忙着陪老婆,看孩子,孩子大了要忙着辅导小孩写作业,教他做题、帮他报班;要忙着照顾老人,带老人看病;还要忙着工作、奋斗、升职加薪、熬夜加班,再加上房价越来越高,几个朋友结婚前只能在郊区买房,各自住得越来越远,你我若想再聚一起,就算选折中的地点,也起码要拿出半天的整块时间,所以我们的“聚聚”只能永远放在未来,让它成为一种盼头,一种精神安慰剂,仅供在失落孤独的时候拿出来对着老友群形式化地讲一讲,约一约,明知难以成行,但还是要说出来幻想憧憬,聊以自慰,像极了那些总说赚够多少钱就辞职退休、去环游世界的过劳白领。

W过世时,我到他家慰问,他姑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还能再遇到跟W一样的朋友。我长叹口气,用拇指背抵着红肿的眼睛,笑着摇摇头说,“我这一生,遇到这么一个已经是奇迹了,几乎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W上班的单位就在这个院里,他也没有结婚,所以能在几天里约出来聚一聚的只有他了。就算不考虑三观、性格的问题,现在光是有个人闲暇时间的人都屈指可数,我又该上哪去找有个人时间,有理想,有思想,有品味有情趣,兴趣、三观和性格跟我都很相合的同龄人呢?

虽然平时也可以跟同事交流,但限于同在一个公司,很多东西没法随意畅谈,W也跟我说过,同事跟你的关系再好,也始终是同事,有着同事不可跨越的人际隔膜,因而几乎不可能进入你的深层,触及你的核心孤独。

此外,从前我也草率过,跟以为是朋友的人敞开心怀说过心事,结果这个人却在背地里把我的事当笑话讲,添油加醋到处给我散播造谣,把我的名声毁得一塌糊涂,于是从那之后我也变成了一个“好面子”的人,在大多数人面前,只敢说光彩、得志的事,而苦恼和不堪全都压在心里,不敢让人觉察一分一毫。而唯有在W这里,才敢把刺伤我很久的灵魂碎片拔出来,捧到他面前,向他展示上面沾了多少鲜血,多少眼泪。

人都说孤独让人强大,但在遍体鳞伤的低谷期,孤独却是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的实实在在的硬性伤害,虽然在这种孤独地狱中重新爬起来的战士不计其数,但在这里爬起来更多的却是妖魔和怪物,即便重新步入正轨,此后他也会因这段“没人帮我”的受创经历,而失去原有的对他人的关怀和怜悯。

在W去世一个月后,经过吃药调理,大量的阅读和运动,我的身体和精神已基本恢复,前几天逛超市时,我偶然碰到了那个34岁的全职母亲,她正扶着购物车跟一个卖剃须刀的女士嬉笑热聊,我远远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随后也推着车过去加入了她们。有人说,我这样做似乎有些丢人,但我已决定不再做一个爱面子的人,面对孤独、承认孤独,并不是错事,身心做出这样的反应,想必也是我的自保本能在发挥作用,人有了足够的阅历,总要学会用更智慧柔和的方式保护自己,有时脆弱一点、坦诚一点,不是更有人味么?今天,我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但也正因为害怕,到了明天我才能跨越自己,使自己不去做不惧孤独的怪物,而是更勇于走入新的圈子,结交新的朋友,从而成为一个拥有更多可能性的不再孤独的人。

作者:阿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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