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
达叔走了,离开他熟悉的这座小城。
八年前,达叔一个人拎个旧皮箱来到我们这里,他为何而来没有人知道,匆匆忙忙的离开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达叔是一个修鞋匠,他就在我家楼下的街边口修鞋,每天早上打开窗子总能望见他在那里坐着,常年穿一件旧得掉了颜色的深蓝色工作服,腰上扎个围裙,有活干时低头忙,没活干时看着街边的风景。
这条街原来有一个修鞋匠,达叔来的第一个月给人修鞋不要钱,自从达叔来了之后,他被达叔抢了不少生意就转占另外一条街,剩下达叔一个人在这里安营扎寨。过了一个月之后,达叔看鞋破损的情况正常收费,一双鞋子花个十元八元的在他手里面就能换颜如新,达叔靠着这个手艺在这条街上一待八年。
“达叔”这个名字是街坊四邻给他起的。问他姓啥叫啥他从来不告诉,后来有人说他修鞋生意好都发达了不如叫他“达叔”好了,一个叫,两个叫,慢慢的大家伙儿都这么叫他,他也默认了“达叔”这个新名字。
达叔五十多岁,头发全白了,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已经变成了古铜色,达叔话不多就是爱笑,眼角上的皱纹多过了他的抬头纹。
达叔一直单身,在我们这个小区里租了个单间,平时独来独往不跟人有任何交集。如果是看见让他修过鞋的客人,他点个头咧个嘴就走过去了。像我们这样从来不找达叔修鞋的人似达叔空气般存在,这个来自外地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究竟来自哪里至今还是秘密,其实没有人关心和在乎他来自哪里,这样的异乡人在我们的小区里有十几个。
达叔突然走了之后,我们总觉得街口少了点什么,毕竟达叔的小修鞋摊成为街边的一景已有八年,一下子那地方人不在了有点空落落的。
达叔走后不久,大家会在茶余饭后议论起达叔这个人来,有人说达叔不是一般人,他识文断字说话文绉绉,字写得也漂亮。也有人说达叔来这边是看儿子,他年轻的时候老婆生下儿子后得了羊水栓塞死了,他悲痛欲绝无心无力把孩子照顾好,一狠心把孩子没出满月就送给了远方有钱的亲戚家收养,从此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他这样一个父亲存在。
达叔在老家待了几年后想儿子想得要了命,从富裕亲戚家往回要不合适,只能过来看看。这一看就是八年,看到儿子上大学,这八年他一直没让儿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只是在儿子上学放学的路上,默默地看着又高又帅的儿子。
听说他儿子就住在我们这个小区里,今年考大学的小子们哪个像达叔的儿子呢?这个答案永远没有人去解开。
我们大家都知道一声不响离开的达叔去了哪里!就是他儿子上大学的那个城市。或许他还是在北方某座小城摆个鞋摊,或许他已经回了南方,总之走了,他儿子不在这里,这里留不下他。
关于达叔的这些传说都是听人讲的,我倒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