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无言

夜未深，魔都郊区的一扇窗，还亮着一盏灯光。

一张老式的木床，一个用惯的靠枕，加上一个舒服的姿势，晚上9:30, 微信的视频邀请，发出熟悉的声音。

“儿子，过来，快叫爸爸”

“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学着母亲的样子，对着手机另一头熟悉的陌生人，开心的叫着，笑嘻嘻的咧嘴，漏出整整的八颗牙。

孩子才一岁多，这个身在外地当爸爸的，2-3个月才回去一次，少则2天，最多的时候，也不过5天，平时的亲近，就是每天晚上不忙不用加班的时候，这半个小时的在线交流。

尚不懂事的孩子，也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分离，每次走都会开心的舞动小手，嘴巴念叨着“摆，摆”，每天的视频，也只是刚来的时候就抢着手机，叫声爸爸，就忙自己的去了，这个视频里的人，也许就跟看到姐姐喜欢的熊二动画一样，具体却又抽象。

“你女儿，明天就放暑假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方便？”

“还不行，刚来一个新的项目，这个月已经忙的连轴转，一天都没休息，在等10天，忙完项目就回家接你们来过暑假...”

“好，你忙，注意身体啊，对了，不说这个，你女儿幼儿园毕业了......琪琪，你过来，你拍的毕业照，让爸爸看看”

一个熟悉的笑脸从旁边挤进镜头，刚刚换了2颗牙，说话有点跑风，怕又被爸爸调侃，赶紧害羞的闭上。

一堆身穿黑色学士袍样子的孩子们整齐的坐成四排，一个个笑嘻嘻的调皮面孔，却规规矩矩的不敢乱动，丝毫没有即将离别的伤感，反而看出一些喜悦和好奇。而两个一直未曾谋面，传说中的老师，也站在同学们中间，自信和得意溢满神情。

“好可爱，我女儿在哪？” 可能老师们给化了妆，可能还没习惯这个装扮的女儿，亦或者只是隔着屏幕，视线不清楚。

“最后一排，最左边，你还不知道，班里就你女儿个头最大，每次都最后一排，没事，我还单独给她拍了一张，一会儿给你发过去啊。”

......

同样熟悉的时间，同样聊天的话题: 孩子，父母，什么回来，什么时候过去，票好买吗？

可今天，有些不同，结束视频，这个爸爸没像往常那么开心，却忍不住默默的流起了眼泪。

女儿生日了，儿子会走路了，女儿换牙了， 儿子会叫爸爸了，六一亲子活动，女儿舞蹈比赛得奖了......,

今天，女儿，幼儿园毕业了....

未来，遥遥无期的日子，还不知道要错过多少陪伴孩子成长的瞬间，遗憾，自责，无奈，痛心......

这个父亲，咬咬牙，擦掉眼泪，晃一晃怕可能意志消沉的头，深深吸一口气，简短的平复下心绪，挥动手指，又轻轻地按下旁边笔记本的电源键，随着熟悉的界面舞动，另一个身份也逐步浮现。

魔都，连掉眼泪，都要计算着时间和成本。

生活，无奈无言，掉着泪也要直面和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