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型小说主...月•微型小说主...故事伯乐月华待推稿子(2024年2月)

微小说|副驾驶(大佬先请勿赞🙏待推)

2024-02-13  本文已影响0人  追风筝的人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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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八期:渡(2)承受者。

雪梅打开副驾驶的门,迟疑了一下坐了上去。她深吸一口气,身子往靠背挤了挤,人顿时松弛了不少,接着她将膝盖伸了伸,整个人就服服帖帖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开了十几年的车,她几乎没有坐过副驾驶,她觉得自己生来好像就应该坐在驾驶室扶着方向盘。那是她人生的方向盘,酸甜苦辣,都只是她一个人把着。

到主城区新桥医院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现在天还没亮,车身呼呼往前冲,像拉链头划开了漆黑的公路线。雪梅用余光瞟了一眼驾驶室那张侧脸,那是一张男人刚劲挺拔的脸。她的心突然落了拍子似的快速跳动了几下,一股暖流涌了上来。

大女儿发来了语音,“妈,我这边结束了就赶过去。”大女儿学的临床,在区里一家私人医院实习。

雪梅的三个孩子有两个爸。

大女儿的爸是同学介绍的,家在山区条件不好,愿意倒插门。雪梅20岁就生了大女儿,父母也年轻,因为年轻,母亲的精力就特别旺盛,管的自然也多。

那年大年三十,团年饭吃得不欢而散,大女儿的爸借酒浇愁,半夜胃出血,送到医院一个多小时人就没了。大女儿那时刚好半岁,咿咿呀呀裂开小嘴露出刚冒头的门牙,雪梅木纳地看着进进出出前来帮忙的街坊邻居,胃里不时地翻江倒海,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新生命。

那个孩子终究没有留下来。丧事办完,雪梅整天失魂落魄。她母亲倒是偃旗息鼓了,于是家里清净了一阵子。街上四面的人也热情,前脚人刚刚上了山,后脚做媒的就来了。雪梅抱着女儿避开。女儿格格地笑,她把头埋头在女儿身上哭。

终于有一天,沉默寡言的父亲开口了,“你看我们家,就这个条件,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有些事情,还是要提上日程了。”

那时大女儿两岁。

于是,二女儿的爸进了门。

一个建筑工,头婚,浓眉大眼,人实诚勤快,有些腼腆,和雪梅说话会脸红。雪梅刚开始不大乐意。婚后,家里大小事他都听雪梅的,公婆家一年四季大包小包地往雪梅家送土里长的树上结的。那时家里还种了稻谷,活也全由公婆一家带着一大帮子人来包干包尽干完。雪梅的眼角渐渐有了笑意,日子也越来越活泛起来。

二女儿是在镇上的卫生院出生的。不远。生完后,丈夫霸气地抱起她大步流星地穿过整条街,这下,整条街都轰动了,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女人们羡慕着,大声喊,“梅子,好幸福哟!”“雪梅,好有福气哟......”雪梅把头埋进丈夫的怀里,羞红了那张惨白的脸。

五年后小儿子出生,雪梅心满意足。她还开了个皮鞋店,生意一直不错,那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就像倒着吃的甘蔗——越过越甜。

她思绪正飘着,手机响了,是二女儿发的信息,说中午才能过去。二女儿学的是医美,离她动手术的医院不远。雪梅的嘴角欣慰地提起,孩子们是她的动力,也是她最大的安慰。

老天似乎卯足了劲儿补偿这个曾经不幸的女人,但又迫不及待地收回了它的恩赐。

出事是在一天上午。雪梅刚喂完小儿子的奶,就接到工地打来的电话,丈夫从六楼坠了下来。当雪梅跌跌撞撞赶到医院,医生正在宣布死亡。

雪梅的天垮了,父母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这次,生活没有留给雪梅喘息的时间。

三个孩子等着她抚养。白天忙得像陀螺,晚上孩子们横七竖八睡了一床,她一会儿摸摸这个的头,一会儿捏捏那个的脚,然后翻出账本记账。孩子们大小不一,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她既当妈又当爹,有时候累得连流泪的时间都没有,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在小儿子两岁多的时候,雪梅考了驾照正式成为一名出租车驾驶员。她跑起车来不要命,车队称她为铁娘子,嘴里还包着饭,脚就踩开了油门。行业竞争大,每过几年就会有新的增车指标下来,于是,雪梅就和别人合伙买了一个出租车,这样,又比以往多了一笔板板费收入。

日子活泛了几年,车队的车也即将报废换新。出租车公司出了霸王条款,须在他们指定的地方购车,这样一来,每个车就凭空多出好几万。不甘心辛辛苦苦的钱就这样被公司压榨,雪梅她们咨询了相关法律,联合了几十家车主开启了长达三年的漫漫维权之路。

雪梅是带头人,三年时间,她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半个律师。然而,比胜诉书早到的,是她的病历报告单。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的右眼鼓鼓的,雪梅忙着也没有在意。这天抽了空,雪梅去了区里的医院检查,医生看后建议她到市级医院复查一下。结果出来那天,“甲状腺癌”几个字,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回家路上,雪梅握着方向盘的手冰凉发抖。副驾驶放着报告单。耳边回响起医生的话,“你这个病是不幸中的万幸,手术后10年的复发率为3%。”

“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她喃喃自语,“ 也没有什么,弟弟小一点,姐姐们也会照顾他的。”

雪梅的手术定在三天后。

回到家,她缓了口气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告诉父母自己要做一个小手术。

一切安排妥当。电话响了,是她的合伙人。电视柜上还放着过生日时他送的花。雪梅知道他的心意,但她一直避而不谈。

他进了屋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检查单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完扭头对雪梅说了句:“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就走到阳台上去抽烟。这个个子不高还小她两个月的男人此刻站在阳台就像一根定海深针。雪梅感觉自己的血液又缓缓在流动了。

”你已超速,请控制车速。”导航的声音打断了雪梅的思绪。

原来天已经亮了。她直起身开了一丝车窗,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远处的山清晰起来,太阳也快出来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驾驶室那张清晰的侧脸,然后又转回头,将右耳贴在靠背上。

那行自生病以来一直忍着的泪,终于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滴在了副驾驶的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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